现在看到郭氏过来,莫二太太再告诉自己,不能失了项家的身份,可脸上的笑容还是出卖了她,那腰弯的也不情不愿,“见过郭老夫人,老夫人到的可真早,”
赵氏是项家长媳,对自己这个弟妹又最是了解,看她面色,就知道这人要是控制不住,不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忙拦在她的前头,向郭氏一礼道,“妾身带老夫人进去,我家公主问了几回,就等着老夫人过来呢!”
郭氏哪里不知道莫二太太那点儿小心思,微微一笑,也不理会莫二太太,直接扶了赵氏的手,随她进了燕绥堂。
“老夫人来了,”细论起来,从郑氏到德阳公主,都是受过郭氏恩情的,但德阳公主并不像郑氏那样,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对郭氏还是很尊敬的,“您是皇祖母的座上宾,我也是您的晚辈,我哪是还能受您的礼,”边说,边亲自扶了郭老夫人坐在她的身边。
燕绥堂里,已经坐了几家夫人了,曾家这次老夫人没来,来的是曾家大太太文氏跟曾家三太太,也就是曾荟的母亲秦氏,郭氏一一跟她们打了招呼,又推辞了一番,见实在却不过,才在德阳公主身边坐下。
未几甘氏也领着权兰婷,刘氏带着马蕊娘姐妹,也都到了,已经落座的又都起来一番寒暄,杨骄行礼里扫了一眼,除了丁颖,今天还来了不少自己不认识的姑娘,看来这次赏荷宴,如她猜的那般,给太子选侧妃的目的更多一些。
等大家都坐了,德阳公主向诸人道,“我也是在府时闷的紧了,便寻了个由头请大家过来说说话儿,也叫我家惠然见见京城里的姐姐们,”说着便招手将自己的女儿叫了出来。
惠然郡主年纪虽小,但在燕绥堂里,除了德阳公主,身份是最高的,她出来了,包括郭老夫人在内,都连忙起身。
其他人德阳公主无所谓,但郭老夫人的礼,女儿是绝对不能受的,“老夫人您只管坐着,惠然过来见过老夫人,当初娘生你的时候,差点儿丢了半条命去,要不是老夫人出手,娘只怕也不会再有你弟弟了。”
“公主谬赞了,公主福厚自有天佑,又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儿,哪里是臣妾的功劳,而且自古君臣有别,郡主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臣妾怎么能受郡主的礼?”郭氏边说边从紫莺手里拿过一只荷包,“小玩意儿入不了郡主的眼,郡主留着赏人吧!”
惠然郡主可没有感谢郭氏的心情,她没有接郭氏奉上的荷包,紧紧盯着郭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说是小玩意儿,那我也就不要了,省得还得赏人怪麻烦的,”
“惠然,你胡说什么?”德阳公主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郭老夫人一个下马威,就算她是郡主,也太无礼了,“你的规矩呢?”
郭氏也不是头一回见惠然郡主了,只不过以前多是在坤德宫里见的,只记得是个安静的孩子,并不像德阳公主那样口齿伶俐会讨长辈喜欢。
她万没想到今天,这丫头会来这么一下子,郭氏扫了一眼跟在惠然郡主身后的两个项姑娘,微微一笑道,“郡主说的有理,郡主是皇上唯一的外孙女儿,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我这小小的玉牌,确实不算什么,那今儿我就倚老卖老一回,不送郡主什么了。”
燕绥堂里公侯夫人也坐着好几位,谁也没有想到,郭氏居然顺水推舟,将荷包收了起来,而且什么也不打算再给惠然郡主,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从身上挑一件精品出来,叫惠然郡主满意了?
惠然郡主也没有想到郭氏会是这么个态度,可她进来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了,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才成,“有一样宝物,我就很喜欢,不知道郭老夫人肯不肯送给我呢?”
还有这么张嘴问人要东西的?整个燕绥堂都静了下来,连外头又有客人来,丫鬟们都没有敢再往里报,只等着里头有了下文,才敢开口。
德阳公主已经被自己这个女儿给气的变了脸,可现在不是教训女儿的时候,“惠然今儿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可是主人,要帮着我招呼客人呢,快过来坐下,嘉月将你妹妹带过来,”
项嘉月跟项项妙仪都是项家二太太莫氏的女儿,项嘉月居长,是项家的三姑娘,项妙仪是行五,因为是嫡出,才能够到德阳公主府来陪着惠然郡主。
见德阳公主已经发话了,惠然郡主还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项嘉月也不敢去劝,只是为难的看着德阳公主,讷讷无言。
项妙仪还是比较了解惠然郡主的性子的,知道她是又犯了犟性,现在是怎么也不会听着德阳公主的,倒不如将人哄走了,“郡主,今儿您不是要帮着公主招待各府来的姑娘么,咱们先到凝碧湖那儿看看船都准备好了没,一会儿您不是还准备请大家游湖么?”
惠然郡主瞪了项妙仪一眼,甩开她的手,不是她不听劝,而是今天这番作为,她是有意为之。惠然郡主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因为郭氏是德阳公主敬重的人,便对她多一份敬重,相反,她还很讨厌这个成天在两宫跟前溜须拍马的老太太,就像项嘉月跟她哭诉的那样,若不是因为这个姓郭,莫家哪里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而项嘉月又怎么会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在惠然郡主心里,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隐密,她根本不觉得郭氏帮母亲治好身子有什么值得感谢的,若不是郭氏,那她就是德阳公主小女儿,现在弟弟项骏所享受的全部宠爱,就都是她的。
所以今天惠然郡主却不打算就这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她贵为郡主,又是德阳公主之女,若是跟郭氏开口被拒,这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而她也不相信郭氏敢真的拒绝她,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不懂事,难道郭氏也不懂事会跟她一般见识不成?
因此她回头一指坐在王氏身后的杨骄,“我想要她脖子上的玉锁!”
杨骄一直密切关注着堂上的形势,惠然郡主一发疯,她就想到了跟在惠然郡主身边的两个外家是荣威侯府的项姑娘,不过没有郭氏的允许,她是不会贸然开口的,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含笑看着紧绷着小脸儿的惠然郡主,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眼皮子浅的东西?!还不赶快下去?!”德阳公主已经再也装不出笑脸了,她这个女儿一向性子孤拐,平时跟她也不算亲近,可德阳公主自问没有亏待过她什么,怎么就能丢人到,直接开口叫旁人脖子上挂的物件儿?
自己这个亲娘,眼里只有弟弟项骏,从来没有将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过,如果现在闹着要玉锁的是项骏,只怕她已经向郭氏开口了,惠然郡主冷哼一声,甩开项妙仪的手,走到郭氏跟前,“郭老夫人愿不愿将那枚玉锁送给本郡主呢?”
刚才她在堂内,已经听项嘉月说了,杨骄脖子上挂的那枚玉锁来历不凡,原是跟自己外祖母的皇后玉玺出自一块籽料,在大晋再无第二枚了,她还听到项嘉月在慨叹,这样的东西,太后不赏自己的公主娘亲,也不赏自己,偏偏给了郭氏这种谄媚之人。
这小姑娘是对自己有意见了,郭氏不动声色的在项嘉月脸上扫一扫,向在座的各位笑着解释,“也怨不得郡主一进来就看到了骄娘的玉锁,那玉锁还真是个好东西,当初我那老四媳妇给杨家添了头一个姑娘,不但老身喜出望外,连宫里的太后娘娘听说了,也极为高兴,特意叫人开了私库将这枚玉锁给拿了出来,在骄娘满月的时候,赏给了她戴,郡主娘娘若是看中了其他的,老身一定跟骄娘说,叫她送了你,只是这玉锁是万万不成的,这宫里赏出的物件,做臣下的随便送了人,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原来是那枚玉锁啊,德阳公主跟在在座的夫人们都现出了然之色,这样的东西,人人想要,却绝不是谁都能伸手的,“好啦,老夫人将这玉锁的来历都跟你说清楚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岂是你说要就要的?快跟着你两位姐姐下去吧,嘉月,看好你妹妹,若是再由着惠然任性,我就问你这个做姐姐的责任!”
啊?这,项嘉月被德阳公主吓了一个哆嗦,她委屈的张张嘴,都没再说什么,倒是项妙仪一手拉了姐姐,一手拉了惠然郡主,向德阳公主曲膝道,“妙仪这就陪着郡主往凝碧湖那儿看看下头人准备的怎么样了,”说罢手里使劲儿,硬拉了惠然郡主出去,这个时候再闹下去,不但惠然郡主,她们姐妹也休想落着好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