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曲剑夫妇的房间里,曲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呆怔着,他今日听了薛恒诉说他母亲邱莲和路大明过去的遭遇后,心里真的是难过极了。
罗颖端来饭菜劝丈夫道:“阿剑,别多想了,先吃饭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啊。”
曲剑停了下突然问妻子道:“颖颖,现在还能追究周秉坤和杨金花的法律责任吗?”
罗颖怔了下,接着也难过的摇头道:“很难,可以说几乎已不可能。我国目前的刑法规定,追诉时效的最高期限只有二十年,周秉坤侵害邱莲发生在三十年前,杨金花雇凶杀人也已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就算他们自己肯投案自首,法院也不会再对他们追责判刑了。”
曲剑叹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邱莲和路大明当年受的害就没法再为他们伸冤了吗?”
罗颖遗憾道:“路大明当年的冤案可以申请法院重新调查为他们平反,恢复名誉提供国家赔偿等,但周秉坤和杨金花的刑责是很难再追究了,除非现在之前的二十年内还能调查发现他们有其他违法问题。”
曲剑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我们吃饭吧。”
夫妻俩一起吃着饭,曲剑道:“颖颖,吃好饭后你做一份案件调查报告吧。”
“行。”罗颖应道。
曲剑又道:“但有一点,其他的地方你都照实写,不过关于铜吉大桥坍塌原因仍认定为工程质量事故。”
罗颖停愣住了,她自然明白丈夫是对薛恒起恻隐之心了,如果最终确定铜吉大桥是被薛恒炸坍的话,将来上法院他的死刑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如果这个罪名不按在他身上,他犯的顶多只是绑架罪和伤害罪,命是肯定能保住了。罗颖道:“阿剑,我理解你的心思,可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曲剑决然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是调查组长,就按我说的做。”
“好吧。”罗颖叹道。
第二天,曲剑再次对曲萍、黄青和杨书记做案情总结汇报,他把报告呈交给他们,道:“杨书记,黄主任,妈,我觉得案子的调查到现在已可以结束了,接下来就让检查机关介入吧,整理相关证据准备公诉。”
黄青三人看了报告,很快都吃惊起来,杨书记道:“曲剑,昨天你还不是跟我们说这铜吉大桥是被炸坍的嘛?可这报告上怎么又成工程质量事故了?”
曲剑平静道:“哦,那只是我之前的推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所以我想还是不要这么认定为好。”
黄青正色道:“曲剑,可之前你让我从北京请来的专家已作出结论了,而且我还听说昨天在现场薛恒也已承认是他炸了铜吉大桥。”
曲剑仍淡淡道:“黄主任,北京来的专家做的结论也不能百分之一百完全认定这桥就一定是被炸坍的,至于昨天薛恒在现场说的话,那时他情绪并不稳定,说的话也不能当真,最高法院不是早有指示精神吗?要轻口供重证据,实行疑罪从无原则。如果你一定要认定铜吉大桥是被薛恒炸坍的,那就得把事发那天晚上他到过现场的证据,还有炸弹的残留物都找出来。不过这个请你另外派人去查吧,我现在已累了,想休息了。”
“你?”黄青惊愣住了,这是曲剑有史以来第一次顶撞自己。可曲剑没再理她,又向母亲和杨书记道:“妈,杨书记,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能亲自过问督促一下。”他又拿出一份报告给他们道:“这是三十年前邢远征和王建昆的父辈为周秉坤制造的一起冤案,受冤人路大明现在已被逼疯了,请你们让法院务必尽快对这起冤案平反,给路大明最高标准的国家赔偿,让他晚年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吧。”
曲萍接过道:“剑儿,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曲剑道:“好,那就这样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他说着起身径直出去了。
曲剑到了外面,突然黄青追了出来,她叫住曲剑道:“曲剑,你是不是有意在帮薛恒开脱?”
曲剑停住了,但没说话。黄青又道:“曲剑,薛恒的情况昨晚焦虎已都跟我说了,对他母亲邱莲的遭遇,我真的也很震惊。可是无论怎样,他现在犯罪作案都是不对的,这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实事求是的处理。”
曲剑沉默了半饷,突然道:“黄主任,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次要不是薛恒,铜州恐怕还会被邢远征一伙再黑暗统治很长时间,像邱莲和路大明这样被恶霸强权迫害的蒙冤者,他们的公道又谁来帮他们讨?目前的法律能帮助他们吗?再说的难听点,法律有时也会沦为当权者玩弄游戏的工具,当大官的能完全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黄青黯淡下来道:“曲剑,我承认你说的,的确,我们这个国家和社会还有各种很多的问题,但现在国家在大力反腐,不也是在努力改善吗?”
曲剑道:“可那些已逝去的冤魂呢,他们又凭什么要遭受这冤屈呢?就因为他们是弱者?三十年前邱莲和路大明遭受了这么摧残的迫害,而现在虽然查清了,但周秉坤和杨金花却还能因为追诉时效的原因躲过法律制裁,你又觉得这公平吗?”
黄青这下没有说话,曲剑又道:“黄主任,我知道你是个很讲原则的人,我也真的很敬重你,但这次我怎么也要变通一下。邱莲、路大明、朱虹玉还有薛恒,他们都是因为在过去没有得到法律公正对待的牺牲品,他们真的已太惨了,如果你现在还要我再把薛恒送上断头台,让已发疯的路大明从此彻底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真的做不到。黄主任,我希望你这次也能不认真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