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松了口气,拽着六月急匆匆奔向门外。
沈良州眼含笑意,目送着青颂出门,而后转脸目向牢笼内,笑意渐渐冷却下来。
只见那干枯的稻草中,蜷缩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发,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青年男子。
靠近后才发现,他身上那不明的污垢是因大片血迹干涸,头脸被乱发掩盖,看不清面容。
沈良州表情恹恹,侧眸问刑部尚书:“招了?”
刑部尚书拱手道:“回皇上,还没有,此人嘴硬的很,臣什么招式都用了。”
沈良州点头,背手来回渡步,细细的环视牢笼,忽然道:“张漾,你这刑部,也该翻修一下了。”
张漾措手不及,没料到沈良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了顿,才道:“皇上说的是。”
都是犯人住的地方,哪有人还想什么翻修。
“虽说住的都是犯人,可该有的条件还是得有。”
沈良州停下脚,一处坑洼泛出水渍,屋檐处也延伸着潮湿,隐隐有发霉的迹象。
张漾低了低身子,沉声答:“臣会留心此事。”
沈良州点头,到那犯人跟前停下,打量一番,道:“锦绣宫的宫娥碧玉,是你扔下井的吧?”
那人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御前当差的江松,也是你拧了脖子?”
依然是没有回应。
张有福见状,肚子顶开张漾,尖着嗓音道:“大胆!皇上问话呢,岂能容你装死?”
沈良州摆手让有福退下,好似毫不在意那人的无声,反倒是蹲下身,细细打量着那人。
“梳洗打扮一下,谢巡抚家的二少爷也应是玉树临风。”
张漾一惊,望向张有福,这码子事他还真不知晓,只听说过谢家老二,也知道前两年失踪了,可他确实没见过。
张有福惊讶程度一点不比张漾少,颤巍巍道:“皇上,您的意思是,这人是那失踪的谢二少爷,谢远飞?”
那人的指头动了动,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沈良州轻睨地上的人,慢慢笑了:“谢少爷自小锦衣玉食,来这宫里,自然也不能亏待了。”
众所周知,谢家侧室所生的二少爷自小性子阴郁,喜怒无常,性子不讨喜,作风还不太好,总跟狐朋狗友溜出去喝酒打混。
很少有人家不做比较的,就比如这谢老二跟德才兼备的老大比比,那是天上地下。
谢巡抚心里头急,好说歹说公说婆说,谢老二愣是不理,不仅风月楼来去自然,还犯混的玷污了良家女子的清白。
谢巡抚自诩一生廉明清政,没想到能养出这么个混儿子,气愤至极,扬言要将他赶出谢府,本来就挺乱的,侧室更是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求着开恩,好放她儿子一条生路。
毕竟是自个亲儿子,虽说事做的不太光彩,可也不能塞回去重生是不是,所以啊,明眼人都知道,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谢二少爷失踪了。
谢巡抚动用人脉,几乎找遍所有可能在的地方,愣是没找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年这事闹得挺大,沸沸扬扬传到帝都,连沈良州都知晓了。
距当年已经过去三两年,谢巡抚依旧是何处托人打听,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有福心里头直犯嘀咕,难怪是找不到,原来这小子跑宫里来了,还犯了那么大的事,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为什么?
他摸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上前去轻声道:“皇上,这事您看……”
谢巡抚虽只是巡抚,可那是跟着先帝打江山闯荡下来的,效忠靖贤王,与他家皇上于情于理的不合。
这事可大可小,可偏偏是靖贤王手底下人惹的事,看来他家皇上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打压的机会。
沈良州寡淡一笑,瞧了瞧谢远飞满头脸的血污奄奄一息的模样:“幸好还吊着口气,否则朕可如何跟谢正交代。”
儿子犯事,老子不得不管,还得全方面的管,官阶做到他们这一步,最怕的是别人说闲话,一百个人一千个说法,只会越传越夸张,这节骨眼上,清誉可比什么事都重要。
谢正做事倒是滴水不漏,这么多年口碑建立的不错,只可惜养了个混儿子,管的话惹一身脏,不管的话,精心建立的口碑又毁于一旦。
“放消息给谢正。”
沈良州起身,张有福赶紧拂了拂他身上的稻草碎。
“就说宫里抓了个歹人,模样像他二儿子。”
张有福连忙点头称是,又轻声问:“那锦素宫那小丫头……”
“不急,押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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