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一处桦树林中,和峤嘉歆几人从地下通道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远处的红日被层雾袅袅遮住,一行人脚踩在树枝上的声音惊走了飞鸟。
地道狭窄,和峤一路上护着嘉歆,一身粉金白衣变得灰扑扑的,连白皙的脸上也沾了些尘土。
嘉歆发现后,笑着抬手伸出一只纤指去抹和峤脸上的灰土,打趣道:“这下变成灰衣公子啦。”
她边说着蓦地一顿,看着和峤发白的唇,迟疑道:“和峤哥哥,你怎么了?”
正蹲在地上拢着枯叶树枝盖上洞口的墨台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和峤,这一看立时弹跳起来,指着和峤的背,焦急道:“公子!你中箭了!”
嘉歆一惊,探头一看,眼前白衣上是触目惊心的一大摊血迹,白衣尽染,上有一截黑铁箭牢牢的插在和峤的背上,箭尾早已被和峤折断。
嘉歆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抓着和峤的手臂,丹唇翕动,语无伦次道:“和峤哥哥,和峤哥哥。回城里去找大夫吧,去将军府,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嘉歆,不要哭。”和峤勉强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嘉歆的手,但拒绝之态明显。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背后那人想要置和峤于死地那么简单了,嘉歆见到了领头黑衣人的样貌,且看神色竟是见过的,只单凭这点,对方就不可能放过嘉歆,怎么可能趁夜进城送上前去。
嘉歆明白他定是最后时刻护着她时中的箭,此时更明白他的顾虑,心中更加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她拉着和峤,抬头看着他,“和峤哥哥,你不是精通医术吗?你告诉我,要什么草药,我去找,我现在就去。好不好?我识得的,你从前都教过我,我没忘,我都记着呢!”
“嘉歆小姐,让我先扶公子去山洞里休息吧。”墨台方才离开了一会儿,找到了公子从前上山采草药常常逗留的山洞,对嘉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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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篝火燃起,明黄的光照亮了洞内不大的空间,和峤正侧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半响突然睁开了眼看向洞口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嘉歆捧着一把草药,微弯了身进了洞来,见和峤正浅笑着看她,上前跪坐在地,献宝似的捧起手中草药给和峤看,“先生您看,我都找着了呢!”
“林间山洞地里潮湿,寒气伤膝盖。”和峤微蹙了眉看着她的举动,不赞同道。
见嘉歆乖乖的换了姿势,才将视线移至她摊着的手心,他随意扫了眼,伸手接过,兀自在那儿挑挑拣拣着,分辨着草药的药性。
和峤因着先前中箭,失血过多,此时清俊的脸上失了原本的血色,唇色也微微泛白,却丝毫不损他容色,看上去仿佛不多时便会腾云驾雾离开的仙人一般。
他如骨如玉的手被火光照耀的有些白皙透明,认真的神色,紧抿的唇,眉如远山,发如青墨。
嘉歆怔了怔,看着他在那儿拨弄药草,再捡了干净的石片捣碎。
尔后,被火光照着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看着她道:“嘉歆,我要上药了。”
他的伤在背部,势必要解了衣衫才好上药,此时正含蓄的想让嘉歆回避一二。
嘉歆长睫扑闪,一脸认真道:“伤在背部,你怎么上药?让我来吧。”
说罢,原本蜷缩在一步远的身子便一个舒展移到了和峤身边,不容置疑的就要上手解和峤的衣带。
和峤眼下微粉,见她这架势,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捉住她的小手,喊了声墨台,静候几息也不见人来。
人没叫来,反倒是惹了嘉歆一脸不满,控诉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我还稀罕吃您的豆腐吗?”
说着,挣了和峤钳制她的手,看似动作利索的解着他衣带,不曾想缠斗了好一会儿还没解开,狐疑的看着和峤,纳闷道:“怎么解不开?这是什么结?”
她不是养在深闺不出门,衣来张手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解不开一个衣带。
她锲而不舍,不由得将脑袋凑得近了些,欲去看看,和峤连忙出声制止,大掌罩住她的小脑袋,一把搂在了肩胛处,不让她靠近,解释道:“我腰间常年放着软剑,是以有些地方与寻常衣物不同。”
说着,垂了眼,红了脸,别开头,自己伸手去解腰上的衣带。
嘉歆撑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害羞又强自镇定的模样,见他动作如此磨蹭,像是在拖着时间待墨台回来,不由得心痒痒的催促,“好了好了,我会了!”
上手便利落的解了他外衫,再是内衬,再是最后一件里衣。
嘉歆手法不甚娴熟,甚至有些粗鲁不细心,脱了一件外衫便随手扔到一旁,一件一件衣物便堆叠在了地面上。
出外寻完食物回来的墨台瞠目结舌的看着正与和峤衣物战斗着的嘉歆,心中暗叹,嘉歆小姐,你这就忍不住了吗?我家公子还受着伤哪!
但见她潇洒的扔着自家公子的衣物,而自家公子不做任何反抗,垂了眼偏着头任她动作。
这……这怎么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