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拜祭谁?
金玉披着毛裘,和沈浪一人一匹马往郊外去。郊外有个尼姑庵,尼姑庵后面有座小山。沈浪的母亲卢氏就葬在这里,牌位也放在这里。
从头至尾,沈浪话很少,烧冥币黄表,上香,脸色凝重,但也没说多余的话。金玉站在他身边,给她老人家也上了一炷香。
沈浪没有在尼姑庵久留,但也没有回去家里,而是带着金玉去逛街。
不得不说,京城确实很繁华。金玉从小长大的地方,集市没有这么热闹,也没有这么多华贵而鲜妍的东西。凉雁关虽然是个大镇,毕竟边关,比不上京城这种地方,一年上头,日日都热闹非凡。
走过这一整条街,金玉看到好些年轻漂亮的女子。虽带着帷帽,但风一过,露出的一角颜色,也是异常惊艳。金玉回头看了好几眼,目不暇接。
沈浪看得好笑,他拉着她进成衣店,让她选了几件。
又去了胭脂铺,种类纷繁,金玉已经挑花了眼。一晃好长时间过去了,沈浪喝了三杯茶,金玉便挑了两个好看的,拉着沈浪走了,就怕他不耐烦。
沈浪倒无所谓,他给金玉买了一只步摇。轻盈的造型,简单又别致,上头是玉兰花,很适合金玉。
看到卖糖葫芦的,金玉上前买了两串,她一串,沈浪一串。沈浪不吃他自己的,偏要吃金玉手上的。金玉脸一红,侧身对着他,自顾自去看香料店。
吃了不少京城的小吃,金玉很满足。晚上还去附近的河边看游船,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来形容也不为过。各个饭馆里,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直到金玉尽兴为止,两人才骑马回去,东西叫人送到府上。
回到家里,沈浪有点后悔了。
金玉逛了一天,一点也不疲惫,对着那一堆新鲜玩意实在太过兴奋,一直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试试这个,弄弄那个,完全将沈浪晾在了一旁。
金玉画了一个妆容,她手生,眉毛画得粗,像两条毛毛虫,还得意地回头,问沈浪:“好不好看?”
沈浪没忍住,笑了。
金玉把得意都收起来,不看沈浪,低头把眉毛都擦了。真是太伤人了。
沈浪三两步过来,拿过她手中的画笔,给她细细描画起来。
他很认真,如同他作画时那般。金玉低头坐着,双手搓在膝盖上,对面是沈浪的衣襟。她渐渐红了脸。
“好了。”沈浪说。
金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峨眉秀气,正好配她的脸型,显得脸上的弧度更加柔美。比之那日的叶娘,沈浪这手艺不输。她咬唇,说:“好看。”
沈浪笑了。
熟,才能生巧,想起沈浪过去的花名,金玉随即想到:“爷你还给谁画过眉?”
沈浪捏了捏她嫣红的唇:“生气了?”
晓得过问他的过去,便是在乎了吧。
金玉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假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哼。
·
接下来两日,金玉忙得天昏地暗。年夜饭,她和张妈妈带人张罗,整个院子里热气腾腾的。
傍晚时候,一家家的炮仗点起来,灯笼也高高挂起来,真真是热闹。靖远侯府派了人来请沈浪去侯府吃团圆饭。
来人是宁氏身边的齐妈妈,金玉对她的木板脸印象深刻。齐妈妈过来时趾高气昂,金玉用麻布擦了手上的油渍,让张妈妈去书房叫沈浪。
因齐妈妈这架势,比她这沈浪正妻还要威武,金玉便不想理她,也没有叫厨娘上茶水。
齐妈妈倒也自在,挂着一脸假笑,在屋子里等着。
沈浪撩开门帘来了,外头的风雪也跟着飘进来。
齐妈妈三两步迎上去,这才有了奴才对主子的样子:“浪哥儿,夫人和侯爷请你过府吃年夜饭。”
沈浪“哦”一声,招呼金玉去换衣服。
金玉呆了:“那家里那些饭菜怎么办?”
沈浪还没回答,齐妈妈便阴阳怪气说了:“请浪哥儿过去吃年夜饭。”
金玉挑了眉毛,一口气没提上来,怎么说她也是沈浪抬进门的妻子,这靖远侯府请沈浪回去吃年夜饭,竟不许她金玉去?
沈浪按住叉腰的金玉,问齐妈妈:“这话是谁说的?”
齐妈妈不做声了,低头跟个鹌鹑一样。
沈浪让张妈妈张罗饭菜,他们先吃。接着又让金玉去换一件衣裳,去侯府吃晚饭。
金玉本不想去,但是侯府派人来请,把面子做了,她若是不去,便给了别人指摘的理由。因此,和沈浪并排坐在马车上,金玉仍旧气鼓鼓,她侧头望着马车外,风雪妖娆,也冻不了心中怒火。
沈浪握着她的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再忍一忍。”
他说不出安慰她的话,因为目前为止,他还处于劣势。今日看到她这般难受,沈浪也沉默,只能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
金玉反手握住沈浪:“嗯,做人媳妇,不受气的少之又少。闹小情绪罢了,不用担心我。”
私心里,金玉是感谢沈浪的,因为离开凉雁关之前,沈浪就在京城买了房子,单住在外头。不过是吃个年夜饭而已,她也不是脆弱的金丝鸟,同他一起走,必然要学会和他一起忍受。
更何况,沈浪这个人睚眦必报,若是可以,他一星半点都不会忍。这顿饭,他也不想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