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问他:“怎么处理的?”
“既然这场祸是她挑起来的,那就由她来承担后果。”沈浪说得云淡风轻,看着金玉的眼睛满是笑意。
金玉知道,沈浪说得没错。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沈浪看她不说话。
以前,沈浪就问过她这个问题,金玉是怕他的。沈浪这人要么就不做,要不就让你悔不当初。
金玉摇头:“这件事,爷你有什么错呢?若不是你,或许我还得忍气吞声。人这一生,忍气吞声大概是最不得善终的法子。”
重生之前,金玉忍受祖母的苛待,忍受父亲的懦弱,只因为她不愿意相信最亲的人,会那般对待自己。总是觉得忍一忍,再忍一忍,事情就过去了。但是你一忍再忍,别人只会觉得你还可以欺负。所以,祖母才会动了要贱卖她做小妾的心思,为了钱将她卖进刘员外那样的人家吧。
沈浪,大概和她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从不忍耐,你让我不开心了,我就让你们全家都不开心。你对我好,我也对你百倍的好。他身上唯一的弱点是,他过去没有真心待他的人,只一个奚蔓蔓待他是最不错的了。最后,竟毒死了他。
沈浪知道,他的阿善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不过他想要更多。沈浪将金玉揽在怀里:“那你爱我吗?”
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金玉急忙后退,被沈浪箍着:“说什么啊。”
沈浪瞅她的眼睛:“既然不好意思说,那我就看看你眼里有没有。”
金玉被他羞得没脸见人,就怕院子里突然来个人,尤其是张妈妈总是忙前忙后的,金玉赶紧低着头,不许沈浪凑过来。
“不逗你了。”沈浪折腾到金玉脸红了,终于放弃。
金玉长舒一口气,这才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沈浪伸手在她腰下轻轻捏了一捏,看着她的眼睛:“看来,夫人你是有那么一点爱我的,只还不多。夫君昨晚上努力不够——”
金玉赶忙捂住他的嘴。她没瞧见张妈妈,倒是瞧见了一个小厮……
沈浪亲了亲她的掌心,看着她笑。从前,沈浪的眼睛是清澈却深不可见。现在,他的眸子里洒满了阳光。她进到了他心里,成了他所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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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史慕蓉被送到了将军府,梨郸又回到了庄子,继续焚香煮茶。用的杯子还是原来那一套,其中一个杯子倒扣在茶盘里,是碎的。
上次史慕蓉把这个杯子打碎,梨郸便又想办法粘起来。无法缝合如初,无法再用来喝茶,也没以前那般清丽好看,但……至少是圆满的,一整套。
又过了几天,史慕蓉几乎被生生折磨至死的消息传来,梨郸毫不奇怪。史慕蓉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这样的性子好,也不好。好在她会为自己争取。坏处在于她不甘心接受自己的命运。
史慕蓉捅出那么大个篓子,不仅害得奚蔓蔓的颜面尽毁,这一辈子都得和赵枝隽绑死,不管赵枝隽愿不愿意,他就是喊破喉咙,也不可能和奚蔓蔓和离。而奚蔓蔓最痛心的,大概是衡风的死。
奚将军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女儿,又拿沈浪没办法,只能将罪责怪在心思最坏又最没有什么本事的衡风身上。虽没有证据,但衡风就是死了,死得很突然,他婆娘哭了两天,带着两个孩子,坐着一辆大马车离开了京城。有人说,那马车的车辙比运送砖款的还要深一些。
史慕蓉被领回将军府上,自然会被奚蔓蔓折磨。鞭打辱骂不会少,这是她的最后结局了。如同奚蔓蔓不觉得自己有错,史慕蓉也不觉得。与其自己一个人下地狱,还不如大家众乐乐。那拉一个下水是一个,更何况是两个?
听说,史慕蓉拼尽力气,在奚蔓蔓即将临盆的肚子上扎了一个血窟窿。孩子当然没保住,生出来就是个死胎。倒是奚蔓蔓命长,活过来了,变得更加雄赳赳气昂昂。
奚将军差点失去独独一个女儿,他要弄死史慕蓉。奚蔓蔓却不,她给将史慕蓉关着,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唯独一点,每天请人掉她身上一块肉。
她奚蔓蔓活多久,她史慕蓉也会活多久。奚蔓蔓对史慕蓉说:“看看我对你多仁慈。”
这些事,梨郸有所耳闻。京城居,大不易。
梨郸在这京城里有过荣宠,也有过爱情,现在,她等着离开的时机。
直到沈浪终于来了,来这庄子上看她,还带了重重两箱子。
梨郸说:“你终于来了。”再不来,她煮茶也要厌了。
沈浪说:“一箱是给你的报酬,我加一箱,算是给你的嫁妆。”
梨郸不置可否,只是眉头皱了皱。她知道,她能活下来,而史慕蓉不能,就是因为她清楚,沈浪不是她的温柔窝。
有人早就占了他的心。
沈浪很潇洒,这次见他尤其是。眉眼间都是化不开的春风。三两句交代完,沈浪便要走。
梨郸低头看着手中这套瓷杯,突然有些不甘心了。其实这套瓷杯很普通,就是她陪沈浪出去应酬达官贵人时,他随手一挥买的。因为她说喜欢,他就买了,即使他并没有用心。
梨郸抬头,看着沈浪的背影快要出院子,她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可又在一丈之外停住:“沈公子!”
沈浪回头。
“史慕蓉以前常和我说,说她对你有多好,说你对她有多无情。她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梨郸突然住口。
沈浪笑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她当初既然下了狠心要把水搅浑,让金玉深陷水火,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她若是真对我好,便不该是如今这样下场。”
史慕蓉口中的“好”,不过是她自己私心的掩盖。沈浪很清楚。
果然是开过光的男人啊,说这样残忍无情的话,脸上竟也熠熠生辉,叫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