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想知道,沈浪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插手的。
“一开始。”如果连发生在沈浪自己地盘上的事情都不知道,那也就不是他沈浪了。
金玉将手虚搭在他胸前,看着他的喉结,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做错了?”
“你做了你的选择,他们也做了他们的选择。为何要你一个人承担后果?”沈浪云淡风轻,他拍了拍金玉的后背。
金玉将头拱在他胸前,小声啜泣,她说:“我只是想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我是想,堂哥得罪了太子,最多被打一顿,若是成残废了,我也可养着,只要他不再威胁我。祖母也是,我只是……我只是想叫她受些惊吓,吃些苦头,她就……但是——”
她没有想到,祖母太过招摇,竟然引来了猖獗的绿林强盗,那时连朝廷都没办法的一伙人。祖母被砍了六根手指。金玉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六根手指上都带了翡翠宝石的戒指。
想着,她一个老人,若是被这样一吓,也许从此就老实了。更何况酉川废了之后,许氏必然会尽心尽力去照顾他,不会再整出些幺蛾子。
金玉设想的最终结局是,她给许氏一点钱,让他们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生活。
金玉的鼻腔灼痛,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不必自责。若是许氏懂得适可而止,她便不会带着人来洗劫我沈府。自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沈浪将她抱在怀里,他知道她的恐惧,“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命,你只是加快了他们的命运而已,不必过于自责。”
金玉虽然下了决心再不被人欺负,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要害人,她和那些以欺负压榨为乐的人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出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金玉对人性之恶太过低估。再者人生很多事情,也确实不尽如人意的,都是多方因素共同决定的后果,有时候,以一己之力就是难以力挽狂澜,只能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那一份。
就像家中那场大火,火势迅猛,也是因为金玉买了许多菜油。若是那伙人只是偷盗金银而不做打砸破坏,那油缸也不会破了,更加不会出现那样的惨事。金玉一开始,也没想到,那些油竟然决定了最后结局。
金玉嚎啕大哭起来:“我就是好难过。明明她知道我是她的亲孙女,可为什么她伤害我的时候一点悔意也没有,也不会愧疚,反倒理所应当轻而易举。她带着人找到我家里来,还要放火杀人,最后却自食恶果,为什么我反倒要责备自己?我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又好生气!明明是他们自取灭亡,我——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才是应该去死的那一个?”
若不是沈浪提早准备,将家中所有人都放出去,不然背了人命,金玉一辈子都会不安心。她哭得更加大声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是许氏想要一把火烧了她和沈浪啊,为什么总是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所以,阿善你和他们不一样啊。”沈浪没有阻止她,就让她说个痛快。不痛彻心扉地哭出来,便跨不过这道坎。哭,虽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它是治愈的第一步。
金玉哭得声嘶力竭,隔壁房里的张妈妈忐忑不安。来来回回在房里走动,迟迟没听到沈浪喊人,张妈妈也就安心去睡了。
金玉哭得累了,快睡着时,她听到沈浪在她耳边轻轻说:“阿善,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
沈浪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很温暖。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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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家里被人纵火,金玉便一直在城东的四合宅子里养着。她父亲的后事,由沈浪去办了。他和祖母许氏葬在了一个山头。
生前,酉安石做不到的事情,金玉圆他的梦。
至于酉川,他四肢都被打残了,沈浪找人将他送出京城,在一个偏院的庄子里养着。
过了两天安逸日子,宁氏又找上门来。现在两家隔得不远,宁氏走动很方便。
宁氏打着看金玉的名号,但总让人处处不舒服,还提了长公主如何如何。
沈浪不在家里,金玉也不想忍着沈浪这个后母,她没有精力。这两日她就专心做虎头靴,不管男孩女孩都用得上。
宁氏看着那靴子也不为所动,自顾自说。
金玉被她说烦了,直接对张妈妈说:“我乏了,送客罢。”
这猝不及防结束的对话,让宁氏好一顿轻松。反正,长公主的意思她是带到了。
下午,沈浪回来,金玉直接同沈浪说:“能不能想个法子,叫这长公主消停消停?”
经了之前的事情,金玉和沈浪说话,便不再那么避忌,当然她也是不想活得那么累了。
长公主的手长,竟还管人家夫妻的离合,真是好笑。这事情早就传开了,或许连皇帝也早就知道了,但就是没有人管一管她。
这种感觉就是想,你精心做了一盘绿豆糕,可是总有那几只手脚迅捷的苍蝇飞来飞去,你打不着它,它却死命想要脏了你的东西。
沈浪扶她去桌边吃饭:“放心,再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