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子可还撑着住?”昌文略带担忧的问道,而随他而来的还有苏嬷嬷,想来是华阳太后不放心,特意派他前来的。
“你且先行回去吧,莫在宫中逗留。”
昌文颔首,不再多言。
苏嬷嬷上前,随行而来的丫鬟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她,弯身过来道“太后一切安好,请放心。”
“恩。有劳苏嬷嬷了。”
苏嬷嬷看了眼他,眼中有话似要说,芈房看见后道“君上罚我跪到明日寅时,那时我必定去华阳宫给姑母请安。”
苏嬷嬷岂能不知他这意思,便不在说什么,叮嘱着一旁的高平好生照顾。
待的人走后,熙熙攘攘的殿外,又安静了。
嬴政将奏折看完后,高唤就来禀报说昌平在此期间的状况,以及哪些人来看他。还夸赞说从没见过人这么长时间未曾换一个动作,只有疼痛时,将手盖在膝盖之上,他的身子却还是挺的很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丧气,除了脸色有些发白。
嬴政竟不知为何记住了这些,而不是关注于他见了什么人。
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却甘愿受罚,自从一年后相见,赢政发现他有些不同了,但是又看不出来,是更有人情味了吗?
或者是对华阳太后独特的情感?
以往的昌平君即便对华阳太后尊敬,但对于今天之事,他不会选择入宫。
他应该是那个为了让嫪毐叛变不惜愿意让华阳太后做饵之人,而不该是如今这般,在知道华阳太后必定安然无恙,还要进宫前来,甚至错失了威胁吕不韦的人证。
这样的他,却让嬴政不自觉的想起埋藏在心底的人。
她曾经对他说过,姑母于她是最为重要之人,甚至是愿意以命相抵。
可是,怎么会呢,他们的性格千差万别,不过是面容有些相似罢了,就如罚跪之事,两者处理也必不一样。若是芈房,即便他以秦王的命令让她去跪,按她的性子,绝对直接嗤之以鼻,甚至还会撒泼打滚,但绝对不会听话的去跪着。
小时华阳太后因她闯祸让她罚跪,她约莫一炷香,就会忍受不住换一个动作,还会指示旁边的丫鬟在旁伺候,对他端茶倒水,若是闯的祸大了些,华阳太后会让她跪上两个时辰,而她到后面是及其不雅,摆出对人最为不敬的样子,就如簸箕一般坐着,不顾任何言语,惹得华阳太后没法,为顾忌她的颜面,直接算了。
这就是芈房会做的事情,但是昌平君绝对不会。
但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错觉呢。
想到此处,赢政挥手叫来高唤,低声吩咐了几声。
芈房本以为到了晚上,大臣就少些了,可却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看到蒙毅入宫。
芈房见到蒙毅并未有何窘色,反而是蒙毅见到主仆二人有些惊诧,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想到郎中令,这么晚了,还如此尽职尽守,让吾佩服。莫非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乱动。”
此等寒暄之词,却让蒙毅莫名有些尴尬,确实他是守卫宫廷安危,若是无重要之事,此时确实不必再入宫廷,可深夜王上宣召,必有秘事,岂能告知。
蒙毅行礼,道“听闻今日本该冷清的长信侯府热闹了起来,有人将此事告知于臣,自当要上奏君上一声。”
“不知道,郎中令可抓到惹起此事端的人呢?”
“说来是在下失职,并未见到。”说完蒙毅就转向了紫宫进去了。
而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蒙毅出来,脸上还有疑惑之色,原以为秦王深夜召他前来,是为今日之事,可却是让他彻查冠礼之时,华阳宫中之事,实在奇怪至极。
待得来到芈房面前,收了疑惑,向芈房行了行礼,算是告别,而芈房却在他错身之时出口道“不知,郎中令。对使用暗器如何?是与这长剑一样快如风吗?”
此言一出,蒙毅本欲要下台阶的脚步停住了,若不是他向前看去,没有回头,昌平跪着身子比他矮,眼睛正好是盲区,就能看出蒙毅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但是也不过是一瞬间,等到转过头,对上芈房的时候,脸上正色,道“昌平君缪赞了,不过平时闲玩,并不厉害。”
芈房侧眼看了他一眼,只道了声“喔。”就不在说什么了。
反是这淡淡的一声,让蒙毅后背渗出了薄薄的汗水,转身离去之时,背脊还挺的很直。
高平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他这怎么瞧着有些心虚呀。”
而芈房本刚刚就是试探,没想到蒙毅的伪装这么差,其实他不认即可,但是他素来受蒙氏教导都是行军打战之事,对于隐藏面色之事,怕是不善于。
通过蒙毅此事,他也明白了白天之时,赢政所说的话是何意了。
而再想如今的局面,他却忽然发现在这场计谋当中,吕不韦就这般白白的送了一个最有力的证人给他。
想至此处,芈房莫名感觉兴奋,恨不得明日快快到来,膝盖之处的疼痛,因为此也觉得轻了许多。
还莫名的感谢这此的惩罚,若非这般,现在的他必定还在静心斋苦思冥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