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旻将人扶至青石板处,让寇兰背靠着自己的肩,他微阖双眸,有些颤抖,待稳定心神之后,遂抬手替寇兰号了脉,心下了然。
玉旻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心念意动,一白瓷小瓶赫然显现,玉旻将碧玉般的药膏轻柔细致地替寇兰涂抹上,专注虔诚。
待涂抹完毕,寇兰紧闭的双眸徐徐打开,印入眼帘的是玉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寇兰一个翻身,滚落在地,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磕磕巴巴道:“我……我……走了……”旋即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跑。
玉旻一脸疑惑,他这辈子见过无数的人与妖,无论是健康的,抑或是垂死挣扎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
自己救了他,怎感觉那人像见了鬼似的?玉旻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的长相吓人?可也还……好吧。
“你等等……”玉旻猛然想起什么,他赶紧前去追寻,奈何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以他目前瘦弱的身躯,按理来说应该走不远才对,莫不是用生命在逃?
玉旻无奈苦笑,他展开双臂,双足轻触地面,一双莹白透亮的翅膀从背后打开,轻盈飘逸。
而不停狂奔的寇兰已至铁索桥前,他朝山涧处遥望,顿时凉了半边身,这无论如何也过不得!那日来逍遥派,还是孟老头死拖硬拽,将他提小鸡似的提到后山。
寇兰一阵心悸胸闷,两眼发黑,他跌坐在地,面色由潮红褪至煞白。
有那么一刻,寇兰感到了绝望,他只是想回家看一眼他的母亲,说不上亲情冷暖,也没有眷恋,他仅仅只是想回家。
远空传来一声声高亢嘹亮的鹤鸣,寇兰抱紧双膝早已无力相望,他已认定打出生那刻便注定了他终将鼠胆一生。
他没有志向,没有追求,没有思想,没有喜好,没有恨,更没有爱。
他是一个被唾弃的人,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一个宛若死人的人。
一串滚烫的泪珠夺目而出,来不及拭去,一只粗大的手揽上寇兰的腰身,兰蔻被这一举动刺激的满脸红晕,瑟缩地更厉害了。
“你跑什么。”
声音从头顶方向悠悠传来,和煦温暖。
“我……你……我……你别管我。”寇兰仿若被热水灼过一般,顶着一脸惊恐小声道。
“我替你看过了,你有心疾,不宜激动,更食不得肉食,这可是……”
“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我……你治不好的……”寇兰捂住半边发红发烫的小脸,悲伤又丧气。
玉旻偏头看了看寇兰那窘迫又可怜的模样,旋即松开那只揽着他腰间的手,唯恐吓坏这朵小白花似的。玉旻轻轻一笑道:“你怎知我治不好?要不试试?”
寇兰壮着胆抬首看了看玉旻,那可怜的小眼神瞧着都令人心疼。
玉旻探出另一只手捏住寇兰的命脉,念了一道法诀,一股如碧绿般的灵流若隐若现,缓缓引入寇兰四肢百骸,温润清新,寇兰一个颤栗,正欲开口便被玉旻堪堪打断:“别说话,一会即好。”
“我……我……想回家。”寇兰薄唇紧抿,意欲挣脱,却被拽的更紧,他垂下眸子,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又有些……暖。
寇兰不再挣扎,用眼角余光打量那只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修长有力,这是他所没有的,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
南庭轩弟子房内,两个磨磨蹭蹭的人还在收拾,郎郁尘以一个葛优瘫的姿势已经睡了一觉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忍不住强烈吐槽:“卧槽,你俩有完没完!”
黄连速手持粘满毛发的木梳,乐颠颠地走到郎郁尘跟前,垂下脑袋,问道:“师叔,瞧瞧,这小辫梳的如何?”
郎郁尘眯起半边眼,抬手搂过他的脑袋一顿狠命揉搓,完事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答道:“炮轰的脑袋搭个雷劈的辫儿,没毛病,简直完美。”
黄连速抚了抚被郎郁尘揉搓发毛的辫儿,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胸闷,他郁闷道:“我的衣服又瘦了。”
郎郁尘差点一口唾沫淹死他,但此时此刻他的耐心已消磨殆尽,他懒得再理黄连速,只觉得自己等的已经头顶冒了烟。
郎郁尘从椅子上跳下来便冲到院内,朝着茅房方向大吼:“莫西林,你他娘的在茅坑里孵小鸡呢?”
良久,莫西林抖着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着郁尘双手叉腰,横眉冷对,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他便顺毛道:“我错了,我不该拉肚子,师叔莫气。”
三人终于顺利出了门,郎郁尘长吁了一口气,心道,我将来可千万别处个这么墨迹的对象,太可怕了。
二宝适时地从里衣内探出个小脑袋,朝着郎郁尘的天鹅颈就是一个果决的亲吻,不等郎郁尘反应,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缩回衣内,这速度快的令郎郁尘以为是个错觉。
郎郁尘毫无犹豫将那条使坏的小东西捞出来,揪着它的两角,四目相对,二宝一双墨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丝毫不惧郎郁尘。
郎郁尘屈指狠狠刮了刮它的小鼻子,语气略凶:“小样,你真皮,你若再使坏信不信我把你给骟了!”
二宝闻言倏地一下将尾巴根蜷紧了,一双眸子吓得紧闭,耷拉着脑袋像只病歪歪的小麻雀。
黄连速与莫西林追上来想瞧瞧这稀罕的小宝贝,却什么也没瞧见,郎郁尘早已将二宝塞进衣衫内。
黄连速撇撇嘴,这小东西还是当初自己强行塞过去的,想当初郎郁尘还一脸嫌弃又痛恨的模样,如今倒视若珍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