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中的叶少漓看似熟睡,实则假寐,忽地一声巨响,石门被破开,有一个狼狈的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叶少漓掀开眼帘,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便击溃了他所有的神经。
“阿郎……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叶少漓难以置信,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况且还有冷沧澜设的机关结界。
郎郁尘走近,垂眸看了一眼冰棺中的叶少漓,太阳穴处狠狠跳动了几下,鼻头莫名酸楚,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好好的一条霸气金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身麟甲七零八落,血肉模糊,还有许多地方被什么剜去了血肉。
惊天巨龙变成了一条半死不活的软体虫。
郎郁尘愣了半晌,最后艰难地憋出了一句话:“少漓,你这个样子好丑哦。”
叶少漓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没那么想见此人了。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郎郁尘补充道。
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大起大落的心情落差让人很难好起来好吗!叶少漓差点涕泪泗流。
“我现在就救你出去,再也不用被囚禁了,你等着,我去找家伙。”郎郁尘瞅着这冰棺晶莹透亮,于是尝试着打开,却是纹丝不动,他的眼风开始在这冰室里扫视。
叶少漓哭笑不得道:“这棺盖上下移动便能打开,你左右推扯自然是开不了。”
郎郁尘一拍脑门:“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费那功夫。”
是你自己没脑子。心底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郎郁尘直接无视,道:“那我现在就抱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别,这地挺好的。”叶少漓蜷曲着身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什么好,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可是过了半年,是不是冷沧澜威胁你,你让他出来,我操/他八辈祖宗。”郎郁尘一想起自己被囚禁的日子,又看看叶少漓这副悲惨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硬气许多。
你倒是骂的解恨,只是你操的八辈祖宗也有自己的份呐!叶少漓郁结。
“不用了,阿郎,要不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天可好?”叶少漓觉得此人需要冷静,如若不然他还会继续操/他八辈祖宗。
郎郁尘一听叶少漓要同自己聊天,眸间明月似的亮堂,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个箭步冲到石桌前将那石头墩抱过来放在冰棺边上,乖巧地坐下。
“说吧,我听着。”郎郁尘将头靠在冰棺之上,露出他精致的侧脸与那白皙光滑的脖颈。
叶少漓自觉地垂下眸子,不敢多看,因为容易走火,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郎郁尘等了半晌也未见叶少漓言语,慌忙站起身来瞧了一眼,道:“睡着了?”
“没。”叶少漓措辞一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续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郎郁尘自觉自己坦荡荡,竟无一丝迟疑,双手一摊,痛快道:“来呀。”
叶少漓心头一窒,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勾引,差点没忍住流鼻血。
叶少漓敛去这该死的欲念,尽量使自己的气息平稳,问:“一辆马车失灵,左边是一个你认识的……亲人,右边是三个陌路人,只能救一方,你会选择?”
郎郁尘总觉得这题好生眼熟,不过他也不想深究,更不会去想叶少漓问这题的初衷是什么,他便是想也不想就答道:“救自己亲人。”
“为何?”叶少漓眸子黯了下去。
“很简单,人之常情嘛,你救亲人,你可能会内疚一阵子,但不是一辈子,且你不会伤心。你若救了陌路人,世人可能会赞美你,但你却永远地失去了亲人,那种伤心痛苦是一辈子的,是一时的赞美填补不了的。”
“喂,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什么白莲花白月光,那种人设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我的谬论你听听就好。”
郎郁尘看似说的无谓,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这题跟你妈与我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说到底都是送命题。
到底是哪个家伙出的馊题目,你给老子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怕被打死的叶少漓思忖片刻继续追问:“倘若对方是千千万万个陌路人呢?”
郎郁尘听了这补充题之后,表示他很想打人。
“那……那……自然是选择千千万万个人了。”郎郁尘心头已是暗流涌动了,你再给我出附加题,我就扭断你脖子。
“不对,你为什么把千千万万条人命与那一个亲人作选择?这对那个亲人公平吗?”郎郁尘表示由衷地谴责与抗议。
“因为他的存在便是千千万万个人的劫难。”叶少漓神色恹恹,心痛难挡。
“好好地一个人,为何要作践天下苍生?”郎郁尘觉得这纯属是为出题而故意刁难。
“因为我。”叶少漓声音暗哑疲惫,心中在无声地淌着血。
蓦然间整个冰室更冷,更令人窒息。
郎郁尘搓了搓手,又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那落尘?”
叶少漓微微点了点头,一双幽深的眸子却看向郎郁尘,那目光似乎蕴着难以言喻的苦与痛,始终无法释怀。
“既然你是他的业障,为何你不引颈自裁?如此既救了天下苍生,也救了他,你自己更是解脱。”郎郁尘睨了一眼叶少漓,这话回的冷酷无情,犹如万刃穿心。
一刀一刀捅在叶少漓千疮百孔的心上。
言毕,郎郁尘自己也是惊愕不已,刚刚这么毒蛇的话是竟是从自己嘴里吐噜出来的?他可从未如此想过!
见了鬼了?饶是郎郁尘自己也匪夷所思,料想叶少漓心中该是难受透了罢?
“不过我不怎么想你去死。”郎郁尘赶紧补救道。
可似乎晚了点,叶少漓黯然伤神,与此人聊天,自己的伤愈发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