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之看着莫百川，接着道：“她怀孕了。”
短短的四个字，瞬间让莫百川愣住。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好半晌，莫百川才抬头道：“你说什么？”
李廷之一字一顿的道：“嫂子，她怀孕了。”
李仙仙怀孕了？
莫百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走李仙仙清白之身的人是自己，可想而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怎么会这样？
他以为，他和李仙仙从此就是陌路人，没想到，李仙仙居然怀孕了。
难怪李仙仙执意跟自己分手。
原来是留着这一手。
莫百川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她现在想怎样？想让我娶她？”莫百川看向李廷之，眼底满是讥诮。
李廷之皱了皱眉，“百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百川满面寒霜的道：“从一开始，这就是李仙仙设计好的对不对？”
李廷之怒声道：“莫百川！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嫂子她从没想过要拿孩子要挟你！她想把孩子打掉，现在正在医院，因为流产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嫂子在京城无亲无故，所以她只能找到了我！我本来是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李仙仙为莫百川付出了这么多，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莫百川的质疑，她真的值得吗？
“她想打掉孩子？”莫百川眯了眯眼睛。
孩子是李仙仙手上唯一的王牌了，李仙仙舍得打掉？
李廷之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道：“百川，我和嫂子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嫂子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孩子是个意外，她如果真的想拿孩子要挟你的话，现在就不会去医院了，而是去你们家，找到莫爷爷莫奶奶，这可是他们两个老人家的第一个曾孙，你觉得莫爷爷莫奶奶会放任她不管吗？”
“但是嫂子她没有，她不想给你徒增烦恼，她只想悄悄的把孩子打掉，她身边甚至连一个可以签字的家属都没有！但嫂子没有半点怨言！可你呢？你非但不理解她，反而还质疑她？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莫百川没说话。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李仙仙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李廷之不再和莫百川废话，接着道：“嫂子现在就在文安路69号私人诊所，这个孩子要不要随便你！作为兄弟，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说完，李廷之就转身离开了。
莫百川看着李廷之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
他和李廷之是二十多年的兄弟。
他很清楚李廷之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莫百川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李廷之马不停蹄地来到医院。
李仙仙坐在蓝色塑料椅上，脸色有些苍白。
“嫂子。”李廷之艰难的吐出着两个字。
“廷之。”李仙仙抬头，看向李廷之的身后。
莫百川没来，在李仙仙的意料之中。
莫百川本就生性多疑，他如果跟着李廷之一起来了，反而有问题了。
李仙仙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不起。”李廷之满脸歉意，都怪他没用，李仙仙那么相信他，而他却让李仙仙失望了。
“没关系。”李仙仙笑了下，十分苦涩的道：“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命？
她从不信命。
她要是信命的话，就不会从山沟沟里跑出来了。
她相信，今天之后，她的命运就会就此改变，荣华一世。
“这......”
李廷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仙仙直接打断，“快去签字吧。”
“好。”李廷之点点头，走到医生办公室去签字，李仙仙跟上。
在签字的时候，李廷之百般犹豫，看着李仙仙欲言又止。
医生道：“我刚好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要不你们俩在商量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李廷之连忙道谢。
医生走后，李廷之看向李仙仙，压低声音道：“仙仙，你把孩子留下来吧。我愿意给你们母子俩一个名分。”
李仙仙的初次毕竟是他的，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他的。
身为父亲，他怎么能亲手将自己孩子杀掉。
做不到。
他过不去自己心理的那一关。
李仙仙好像看出了李廷之的顾虑，“这个孩子是百川的。”
“你就那么肯定？”李廷之问道。
李仙仙道：“我是孩子的母亲，我自然帮比任何人都清楚。廷之，你如果希望我幸福的话，最好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我跟你之间，只是普通的蓝颜知己。”
这句话也是在间接的提醒李廷之，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强迫她的，她是受害者。
所以，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
它的父亲都只能是莫百川。
李仙仙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应该用什么牵制李廷之。
都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的智商是零，其实，陷入爱情中的男人，比女人更白痴。
比如李廷之。
李廷之叹了口气，“仙仙，你真的想好了？”
“嗯。”李仙仙点点头，“为了我爱的人，我不后悔。”
李廷之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低头在担保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担保书上的签名，李仙仙缓缓勾唇，眼底闪着算计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外面回来了。
李廷之将担保书递给医生。
医生接过担保书，“你们小两口商量好了不要这个孩子了？”
“您误会了，他是我哥哥。”李仙仙开口解释。
哥哥......
闻言，李廷之眼中满是苦涩。
“哦。”医生点点头，接着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有些术前注意事项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流产手术对你以后再怀孕影响很大，甚至可能会造成不孕。”
李仙仙犹豫了下，接着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好吧！”医生叹了口气，“那就准备手术吧！”
李廷之看了李仙仙一眼，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基地。
莫百川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没一会儿，烟灰缸里就摁满了烟头。
片刻。
他拿起话筒，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帮我查一下李仙仙。”
不管怎么说，李仙仙怀的都是自己的骨肉。
莫百川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约摸十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莫百川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查的怎么样了？”
“李仙仙现在正在文安路私人诊所排队等流产手术。”
莫百川微微皱眉，“担保人是李廷之？”
“担保人是李先生。”
“确认消息无误吗？”莫百川问道。
那边回答，“确认无误，还有半个小时李仙仙就要手术了。”
莫百川接着道：“继续盯着。”
“好的。”
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电话铃声接着响起，那边道：“李仙仙已经进了手术室了。”
莫百川指间的香烟在这一瞬间掉落到地上。
看来李仙仙并不是在做戏给他看。
她是真的已经决定要打掉这个孩子了。
不行。
稚子无辜，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告诉莫百川，他不能做出这么没有良心的事。
......
李仙仙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
主刀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人非常和蔼，她拿着手术仪器，有些不忍的问道：“李小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她真的决定好了吗？
李仙仙自己也不知道。
她在赌。
她在赌莫百川一定会来。
如果莫百川不来的话，那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李仙仙攥紧身下的床单，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已经渐渐发白，“医生，可以在给我几分钟时间考虑吗？”
“好吧。”主刀医生点点头。
外面。
李廷之焦急的坐在蓝色塑料椅上。
就在这时，莫百川带着几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李廷之眼前一亮，站起来道：“百川你来了！”
“仙仙呢？”莫百川的神色有点冷。
李廷之不着痕迹地按了下口袋中的传呼机，“嫂子她已经进手术室了。”
传呼机是手机的前身，它不能接电话，只能用来接收信息。
1983年，申城开通国内第一家寻呼台。
1984年，传呼机开始进入京城地区。
传呼机外型分为十几种。
有的像一个袖珍日记本，小巧玲珑；有的像一张卡片，十分轻便；也有的像支圆珠笔，可以装在上衣口袋里；有的甚至做成胸花、项链，挂在胸前；还有的和手表合为一体，带在手上。
而李仙仙的传呼机就是类似于圆珠笔形状的。
接收到李廷之的讯息之后，李仙仙眼前一亮，接着道：“医生我想好了，给我动手术吧。”
“好。”主刀医生拿起麻药注射器，针管刚刺入李仙仙的手臂，手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住手！”莫百川直接抢走注射器。
主刀医生被吓坏了，“你是谁？这里是手术室，外人不能随便进来的！”
“让开！”莫百川一把挥开主刀医生，抱起手术床上的李仙仙就往外走，几个助理跟在后面善后。
莫百川直接将李仙仙带到正规大医院。
医生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和莫百川是朋友关系。
他拍了拍莫百川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胎儿没什么问题，孕妇是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的昏迷不醒。”
莫百川接着道：“小林，她怀孕多长时间了？”
小林医生道：“两周多，快三周的样子。”
按照时间推算，孩子确实是他的。
莫百川的脸上说不出个什么神情，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眉眼清隽的脸。
小林医生好奇的道：“对了，这孕妇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事到如今，莫百川也不想在隐瞒，直接道：“我是孩子的父亲。”
“我去！”小林医生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真的假的？”
莫百川这个人性格古怪，孤高至极，不喜欢和女孩子相处。
在上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给莫百川递过情书，但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当上大领导之后，更是没有人能入得了莫百川的法眼。
可现在，居然有人怀上了莫百川的孩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莫百川微微颔首，“真的。”虽然他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这就是真的，已成定局。
小林医生接着道：“百川，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结婚竟然不叫我！”
这个年代还没有未婚先孕一说，所以小林医生很自然的认为，他们已经结婚了。
莫百川接着道：“我们还没有结婚。”
“不会吧！”小林医生惊悚的看他。
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居然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未婚先孕啊！闹得在大一点的话，都可以判成流氓罪了。
“不是，”小林医生压低声音道：“兄弟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百川神色如常，“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解释不清楚。”
“那你们准备结婚吗？”小林医生接着问道。
莫百川回答，“不出意外的话，婚礼应该就在近期举行。”
小林医生笑着道：“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酒。”
“嗯。”莫百川点点头，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娶李仙仙不是爱情，而是责任。
两个男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外走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本应该在昏迷中的李仙仙，却在此时睁开眼睛，眼底满是得意之色。
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吗？
李仙仙的手悄悄抚上小腹。
孩子，你可要争气啊！
莫百川再次出现在病房时，李仙仙已经醒了。
见到莫百川，李仙仙很惊讶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如果这个时候举办奥斯卡的话，李仙仙一定能拿到一个小金人。
莫百川看着李仙仙，面无表情的道：“李仙仙，我们结婚吧。”
“结婚？”李仙仙微微皱眉，“你都知道了？”
“嗯。”莫百川点点头。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需要你负责。你走吧。”李仙仙别开脸，不再看莫百川。
看来，真的是他误会李仙仙了，莫百川的脸上蒙上一层愧疚之色，“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们结婚。”
“我不同意。”李仙仙咬了咬唇，接着道：“百川，你还年轻，未来前途无量，我不想用孩子把你捆绑住，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