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如郗昭所料,万婆子离开以后,这一群被田氏东拼西凑打包送过来的丫鬟婆子们开始了毫不避讳的抱怨。
贴身丫鬟名叫春杏,以这所谓的贴身丫鬟为首,在归置了各自的行李过后,春杏以一种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嚷嚷道:“这地方还真是应景,主人变成了破落户,连带着这院子也败落了,和六娘子的栖梧小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是给叫花子住的地方!”
郗昭站在窗边,闻言一皱眉。
她印象里郗家的家仆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都说世家大族里的仆从们随便拉一个出去也是极有规矩的,怎么她回来这一趟看到的却不太一样?还是说……经过了田氏的调教,所有人都被她调教歪了?
这些人哪里能看得出半点规矩,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但其实她也能理解,田氏将这些人塞进她的院子里,摆明了就是不让她好过,甚至说……哪怕这些人暗中明晃晃的将她折磨致死,对外也可以宣称说郗家九姑娘因为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所以身子大不如前,又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自此一命呜呼——
总之,照着这个路数发展下去,她就算是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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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死吗?”
格物斋绿水亭内,郗晗一边绣一张帕子,一边不无担忧的问自己的母亲。
何氏正在点茶,她刚刚点出一碗寒山春晓,这时候正试图点一幅千里江山,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后柔声说道:“之前在正厅你也看到了,虽说那孩子吃了不少的苦,但毕竟是在贼窝里面活下来的,贼窝里都活得,回来了就活不得了?”
“可我看二婶婶对她可不像看起来那么友善,九娘被从祖母身边带走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敢反抗,她从前哪里是这样的性子?”帕子上多了一只蝉,因为掺了金线,晃过去的时候带起一层光,她以指尖轻轻抚了抚那只刚刚绣好的蝉,感叹了一声,“二婶婶心高气傲,从前做什么都被压着,如今大婶婶他们都不在了,九娘……也怪可怜的。”
“我们能帮就帮衬着些,总归是失了双亲的小娘子,从前你与她最是要好,她又是你的妹妹,得了闲便去看看,和她说说话。”何氏的注意力重新放在点茶上面,眼见着浑浊的茶汤开始呈现出一幅别样的景象,她的脸上也泛起柔柔的笑,“晗儿快看,这千里江山啊,就快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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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格物斋内母女二人的娴雅自得相比,栖梧居内的情形却算不上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