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闻言当即就恼了,乜了他一眼,矮身坐在一旁,胳膊虚虚的搭在桌沿上,面上愠怒,偏偏还放缓了语气,“是,昙儿不懂规矩,是妾身教导无方,那你不如换个女儿,孟姨娘生的那个就不错啊,琴弹得好,当初在百花宴上也算是露了一回脸,你问问苏家要么?”
“越说越不像话!”郗道玦没了作画的兴致,随手将笔甩出去,笔锋上沾着的墨汁在画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这画就算是毁了。
郗道玦见此情景又有些心疼,于是又将气撒到田氏身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掌家两年,还是这样小的气量,梦君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你这个做嫡母的,若总是这样,将来如何让小辈们尊敬你?”
“好好好,是妾身错了。”田氏懒得同他计较,随手自桌边拿起一盏茶来起身递过去,“昙儿总归是同苏首辅见过面了,往后机会还多,你也别着急。”
郗道玦本也不是真生气,这会儿见田氏放下了身段,他也就借着台阶顺势下来。
他接过茶碗浅浅啜了一口,随即开口说道,“晖儿写信来说,书院放了假,他和同窗好友相约一同回来看看,这次少说也能住上五六天,你们母子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田氏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下,眼神一暗,随后才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说,“晖儿这孩子又懂事又贴心,若旭儿还在……”她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接着方才的话说,“定然会更好。”
郗晖并不是田氏的亲生骨肉,他的生母是郗道玦的妾,当初拼死生下他,自己却因难产而亡,田氏那时候因为痛失爱子又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她又需要一个儿子傍身,这样才能防止郗道玦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上位,这才决定将郗晖抚养长大,如今已然拿他当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郗道玦也沉默了半晌,他的儿子不多,除了郗晖之外,就只有两个几岁大的小儿,眼见着如今只有郗晖才能替他分担分担,因而也就格外的重视这个儿子,只是偶尔也还是会想,若旭儿能长到现在,他身边有两个儿子帮衬着,能比现在省力得多。
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握住田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她说,“晖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将他……教得很好。”
田氏看了他半晌,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然后她微微撇了一下嘴,故意说道,“哦,到了晖儿这里就承认我教得好了?”
“老夫老妻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郗道玦有点难为情,于是岔开话题,“今日回来得早,也不用去应酬,咱们一家人就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顿饭,昙儿的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总得先将九娘那边安排好了才行。”
“那是自然。”田氏得意的道,“总也得让她体面一些,咱们才不会被别人说闲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