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
昏睡过去的时候,凉水澈做了一个梦。
梦中四周一片虚妄,是纯洁的白,是夺目的光,是幼年时期孤儿院的游乐场、也是养父母家每次和光哥碰面的后院。
场景在不停变换,唯一不变的,是那个迎面而来的青年。
他身材瘦高,穿着藏蓝色的连帽衫,身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贝斯盒,瘦削的下颚泛着淡淡的胡渣。
凉水澈眼泪夺涌而出,几乎是奔跑而去,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不能靠近他半分。
“光哥、光哥……”她喃喃念着,唤着心底最深的痛楚。
景光的笑容苍白又温和,凤眼微弯,如秋水含波:“澈,你怎么来了?”
“光哥,你去哪里了?”凉水澈哭的像个孩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我好想你。”
“我一直都在啊,哪里都没有去。”他说。
“骗人,你不要我了。”
“笨,我怎么会不要你。”景光矗立不动,中间和她犹如隔着千重万山。他还和记忆中一样,衣着简约又干净,却像那耀眼的光,所到之处都聚光纳沧。他伸出手,想要拂去凉水澈眼底的泪水,却顿在半空似想到什么似的,没有伸过来。“别哭了,你哭起来太丑了。”
“你、你还能回来吗?如果不能,那我去找你,好不好?”凉水澈声音沙哑,带着哀求的哭腔。
“不可以哦,有人在等你呐。”景光伸在半空的手突然又探了过来,在凉水澈的脸上轻轻一蹭,拂去泪水。“澈,快走吧,我们会再见,但不是现在。好好活到生命的尽头,带着我的那份,知道吗?”
景光的模样渐渐的模糊,最后化作一团漩涡、化作黑暗、化作毛利兰的呼唤。
“凉水医生!醒醒!凉水医生!”
凉水澈睁眼的时候,她浑身起了一通汗,黏搭搭的站在自己最里面的衣服上。毛利兰正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还大舒了一口气:“好像没那么热了,凉水医生,您自我修复能力好厉害。”
凉水澈眼角还挂着泪珠,伸手一摸,只摸到了满脸的泪。
“您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在哭,我看你好伤心的样子,就把你喊醒了。”毛利兰担忧的目光在漆黑的底下像星光一样璀璨。
凉水澈扯了扯唇瓣,挤出一丝笑意来,沙哑的声音在这冰冷的地下传来:“没有,是美梦哦。”
她理了理自己的表情,看着已经消失在黑暗里的三个人,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冲着毛利兰说道:“我没事了。走吧,去找他们。”
可是在站起来的时候,凉水澈就因为自己的逞强又跌了回去。
她两腿发软,咳嗽不断,却还是硬撑着要去找安室透他们。
“我背您。”毛利兰二话不说,一手拉过凉水澈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一用力把凉水澈背在身后。
“我睡了多久?”凉水澈趴在毛利兰羸弱的肩膀上,感觉又有了些困意。
“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
半个小时……
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