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信中端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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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震惊很快化作金寒池脸上的笑意,暖洋洋的,好似五月份某个下午并不酷热的慵懒日光,这种笑容来自金寒池心中难以名状的欢愉,他没想到,原来还有人这么懂自己。

休伶太懂他了,竟一眼看穿金寒池的顾虑,其实明明就连当日的金玢都没看出来这张信纸上的端倪。

字句,说的都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纸张,是印有金家字样的信笺,信纸是微微皱了点,因被允瓛揣在怀里跋山涉水,都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让金寒池介怀的,也是休伶之所以能看出端倪的,是那张信纸上的一道划痕,它出现在一句话的末端,重重划过半张信纸。

金寒池曾将手放在那痕迹上,如果祖母捏着毛笔正在写字,那么这个痕迹应该来自她小指上的那枚猫眼戒指……

就在当时,金寒池拿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他便注意到了这个痕迹,他看了看信纸又看了看对面的允瓛,仿佛能看到允瓛捏着祖母的手腕逼她写下这封信的场面。

真可怕,金寒池觉得允瓛敢于威胁祖母,这事情很可怕,而对方以亲情为软肋——他明知道金寒池关心祖母,又仗着祖母对他的关心——将亲人作为自己的武器和筹码,这一点让金寒池觉得允瓛很可怕。

“还真是出乎意料,”休伶靠在墙边,再一次幽幽地轻声道:“这允瓛想来是受人唆使鼓动,自以为是有了靠山,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金寒池仍是没说话,和上一句一样,休伶的这句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既然这允瓛十有八九是勾结了日本人,他敢来上海向自己示威,自然是认为他已经捏住了自己的小辫子,这样看来,北平的金家大宅,现在可能早已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若是以祖母的性命相逼,自己那位孝顺的爹,也只能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若真是依着金寒池的性子,当日哪怕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允瓛得逞,可自己现在毕竟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金寒池第一次感觉到了想要反攻都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助。

“别怕,”休伶半跪在金寒池脚边,两只手捧住了金寒池搭在膝盖上的手,“那个人不可能取代你,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休伶的这句话仿佛一记定心丸,她一下说出了症结所在——允瓛现在之所以能控制金寒池,乃是因为他仗着有日本人在背后撑腰,但金寒池最清楚日本人的目的,允瓛毕竟不通蛊术,不管他是如何能诓骗得了日本人,但谎言注定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那天晚上,金寒池难得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只是,允瓛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辗转反侧了整夜,每每刚入睡,眼前便会不停地重现起那一日的场景。

允瓛第一次接触老祖母,他握着她的手,虽然都是她的子嗣,可允瓛从小就不曾得到过金寒池那样的优待,能被老祖母抱在膝头,直到现在,他攥着祖母的手腕,可仍是感觉不到半分疼爱,这让允瓛的心越发坚定起来,如铁石心肠一般,将她的手死死按在信纸上。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就写吧。”

“这不是商量。”

祖母已经年迈,那手腕干瘪,皱皱巴巴的皮肤就像秋日里被浸泡在秋雨中的树叶,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是不肯妥协,苍迈的声音铿锵掷地。

“你记住,自始至终这就是你的逼迫,你毁不掉金家,你能毁掉的,只有你自己……”

这一句话有着不知名的魔力,自那日之后,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闯入允瓛的梦境,令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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