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仁无奈摇摇头,先行朝前走去。
串串金黄色的花朵围绕在长廊外,漫过墙头,迎着凉爽的夜风摇摆。时有两声虫鸣夹杂其中,讴歌着春日盛景。
客人们说说笑笑跟在他后面,多是政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衣着不凡,头发抹了油梳得光亮。
那些阔太太挽着先生的臂弯,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争取选美冠军。
众人皆知,自从周家出了她这个心性活泼的千金,给官邸添了不少欢乐。
有的径直走过,有的投来目光,打量她一两眼。见过她的,还打声招呼,不过,她没心思搭理对方。
换成平常人,哪不窝火?可这位偏偏是上海市参议员兼顾问周世仁的掌上明珠,而周世仁还跟军统上海站关系匪浅,得罪不起。
好不容易跟过来的小凤一瞧眼前这阵势,吓得连忙拉拉周幼薇的衣角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
周幼薇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拨弄刘海,站着没动。她对这样的舞会兴趣乏乏,巴不得在外面待着。
最近,父亲和社会上各界名流来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上至军政要人,下至商市显贵,时常出席七七八八的活动宴会,还跟陈伯伯两人单独在书房彻夜长谈。
要是好奇地追问内容,他们便默契地叁缄其口,一致笑着敷衍。
她进入机要组未满叁个月,也是周世仁硬塞给陈儒,觉得她有潜质推荐的。可惜年纪轻轻,根本没经历过世面不成熟,甚至闹了点笑话。
再则,她是学医的,而军统局的人大多受过专门军事训练,个个硬考出来的真本事,自然不是她这般走后门,被家里保护过度的丫头能比。
所以,他们背地的风言风语,怪不着谁。
好在陈儒顾及周世仁面子,没有立刻踢走她,只告诫她要认真向前辈学习。
周幼薇这样没什么心机,更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女子无疑是异类,去年中才与父亲回国,对上海紧张复杂的形态知之甚少。
她想去的是宏恩医院,自己也不大喜欢机要组办公的地方,像死气沉沉的刑场,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地忙碌着,完全不能和学生时代相提并论。
在圣玛丽学院时,她可以畅快地笑,玩,哪怕看书,也是愉悦的。
机要组的大楼伫立在斐伦路,偶尔也可以见到高官。显然,如今的世道不比前几年,各方势力抢夺地盘,局面愈发紧张了。
虽然她不刻意关注,但身在其中耳濡目染,必然了解到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