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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饮溪笑道:都不容易。

张跃凑过来:鱼姐,小心立flag啊。

值夜班时,绝不能说今晚很平静,一旦说了,十有八.九会迎来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钱筱鱼拍开张跃的脑袋:丑东西走开,我家小宝贝要看小美女。

张跃问:是小兄弟?

是小棉袄。

张跃恬不知耻又凑过来: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谁给你的自信?

正笑闹着,值班护士匆匆走进办公室:小鱼医生,32床报危急值。

钱筱鱼一拍张跃脑袋:你个乌鸦嘴。

张跃瞬间收起嬉皮笑脸,拿起iPad调出病历走向病房:我去看看,鱼姐你登记。

危急值需要记录在危急值登记本和交接班本上,钱筱鱼拿出本子登记,在电脑上打开12床患者的病历。

之前的夜班,鹿饮溪体会到了一觉睡到天亮的舒适。

今天的夜班,鹿饮溪活在电话铃的恐惧中。

夜班人少,简清又被叫去楼上的血液科帮忙抢救,值班护士和值班医生在病房处理危急值。

检验科和影像科轮番打电话,上报危急值。

鱼姐,6床报危急值,高钙血症,5.7mmol!

45床报危急值

60床报危急值

10床胸痛,被痛醒了,睡不着,要我们开药诶,是桑桑,小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鹿饮溪在办公室里等简清回来,冷不丁听见桑桑的字,一愣:桑桑不是一般月中才返院化疗么?怎么现在在医院?

而且,简清也没和她说

鹿饮溪向病房走去,看见那个小女孩,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瘦成了皮包骨头。

床边那个普通的、沧桑的老母亲,身子佝偻,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粗糙,十指粗短,叠着一层又一层的厚茧,指甲盖粗厚,指缝里布满黑泥。

她看见鹿饮溪,抹去眼角泪水,热情地递给鹿饮溪几个橘子:小鹿医生,你来啦,吃橘子,吃橘子,我们自己种的。

大山旮瘩里,夫妻俩抱着两大箱橘子,又是乘汽车又是坐火车,亲自送到省城的医院来的橘子。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有点乱,抱歉,我明天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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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安慰

寂静的夜晚, 是癌症患者癌痛最频繁的时候。

病房里,床柜上,亮着一盏静静暖暖的灯。

灯边放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袋中装着满满当当的、拳头大小的橘子。

清甜的柑橘味在狭小的病房中散开,鹿饮溪坐在桑桑的床尾,把橘瓣的白色脉络摘得干干净净。

她记得, 简清喜欢这样吃橘子,剥得一干二净。

张跃站在床头, 给桑桑注射强效止痛药:一下就好哦, 待会就不痛了。

病床摇高,桑桑半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骨缩成一团,面容泛着病态的黄,眼里含着一包泪,小声描述癌痛:好像有好多的蚂蚁在啃咬我的后背

癌痛,许多癌症患者,疼到无法入睡、想要自杀的疼痛。

张跃站在病床边,看着她, 又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滋味。

他随手挤了些手消消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递给桑桑的母亲,让她剥给桑桑吃。

他温柔地安慰:吃颗糖,甜甜的, 慢慢就不痛了。

面对疾病, 言语的安慰太过苍白。

鹿饮溪给桑桑剥好橘子,拿出手机给她找动画片看。

她其实很乖,不需要哄, 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医生护士和她打招呼,她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在妈妈面前,会忍着泪水,妈妈出门时,才窝在棉被里偷偷流泪。

不需要哄,但他们只是想帮这个小女孩转移一点注意力,好让疼痛没那么容易被感受到。

桑桑的妈妈也不在桑桑面前哭。

像现在,实在忍不住泪水时,会说:我去装点热水。然后提着保温壶,走出病房,蹲在走廊上流泪。

妈妈不在,桑桑嘴里含着糖,弱声弱气问张跃:我明天可以出院吗?

张跃推了推眼镜,回答说:明天不行。

我想出院了想去上学想和同学玩

等不痛了,等再好一点,就有机会上学了。

上学、念书、和同学嬉戏,本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孩,最普通的事。

明知是安慰人的话,桑桑还是笑了一笑。

张跃摘下口罩,也咧嘴露出大白牙,大咧咧笑:那我先回办公室,你有哪里不舒服,就拉那个铃,找护士姐姐,找我。

他是管床医生,是接触患者,时间最长的医生。

入院记录是他写的,病史是他问的,医嘱是他下的,上级有什么内容要传达,也主要是他去谈话

一切杂活、细活,都是他们这些尚在成长期的小医生去承担。

走出了病房,他看见了蹲在地上啜泣的母亲,走过去,也蹲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以示安慰。

桑桑的妈妈站起来,感谢张跃:医生,那么晚了,麻烦你了。

张跃说:阿姨保重身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等回到了办公室,不复患者面前的冷静沉着,倦怠和沮丧涌上心头,他摘下口罩,丢进黄色垃圾袋,洗手消毒后,坐在电脑前,看着那本厚厚的《肿瘤学》发呆。

简清抢救完病人回来,看见张跃耷拉着脑袋,拿笔敲他脑壳,问:怎么又当鹌鹑?

张跃抹了一把脸,合上书:师姐,救不了啊,我读了那么年的书,连一个10岁的小孩都救不了啊

救死扶伤,在肿瘤科这两年,他救得了谁?

谁都救不了,只是在和一个又一个的患者告别。

简清坐在张跃旁边,平静地看着这个师弟兼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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