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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走,早解脱的话语,变成了在病榻前痛哭流涕,含泪送别,悲痛欲绝
文章出,引得许多人转发,官媒也跟着转发报道,甚至一度登上过微博热搜。
鹿饮溪把热搜截图给简清看,简清看了眼,就没再关注。
文章的中她,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形象。
也许她本身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口需要树立这么个形象。
个无私伟大、弃小家顾大家的形象。
简清并不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有什么伟大,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和千千万万的岗位样,只不过医生的工作内容恰好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过度神话这个职业,对这个行业没什么好处。
神是万能的,神是没有污点的,可医生不是神,只是普通人。
医生会有失败、挫败,医生有良知,也有阴暗。
而她的良知,正在和她的阴暗作斗争。
七月初,毕业季,又送走了批毕业的医学生。
期末月最后几场考试也将结束,简清被安排去大学城那边监考。
从考场出来后,她打算去生命科学馆逛圈。
有个五年制临床班级的毕业生,在生命科学馆前拍摄宣誓视频: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
每年大入学的医学生,开学后第周,都要在这所生命科学馆前,庄严宣誓,然后进入馆中,接受生命教育,学会敬畏生命。
这些毕业生,在拍摄从大到大五的轨迹。
简清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完了整场宣誓,走进生命科学馆。
上回来,是她带着鹿饮溪来参观。
她带她去看那个著名的微笑婴儿,和她科普一个受精卵,发育为个胚胎,成长为个婴儿的过程。
那时,鹿饮溪勾着她的尾指,感慨万千,说:生命好神奇。
尾指似乎余留了鹿饮溪指间的温度。
简清轻轻摩挲自己的尾指。
她最近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情绪,有时会不小心忽略了鹿饮溪。
鹿饮溪从没什么怨言,只是默默陪伴,用温柔得能滴出水般的眼神望着她。
回忆起那样的眼神,简清的颗心彻彻底底软化。
兰斌入院治疗这些天,每日饱受癌痛的折磨,夜间时常发出痛苦的呻.吟。
可他不是孤家寡人,有狱警陪伴。
那两个狱警,是他亲手救出来的,如今对他还算照顾有加。
简清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解决他,低血钾、高血钾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可她是医生,他是她的病人,预估生存期不到3个月的病人。
于他而言,早死也算早解脱了,不如吊着他的命,让他多受几天的折磨。
简清尽心治疗他,落到他眼里,成了善意。
某天,简清去病房打探兰斌的往事。
兰斌对她建立起了医患之间的信任,告诉了她年轻时的误入歧途。
早些年,他有个恩爱的妻子,妻子生下女儿后,患了重病。
他家境贫寒,无力给妻子治病,也无力抚养女儿,把女儿送给了对没生孩子的夫妻。
他则苦寻谋财之道,最后和同村的个刘大哥,做起了人贩子的生意。
最初,他们这个团伙不拐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去找愿意卖孩子的父母,把他们介绍给想买孩子的家庭,从中赚取中介费。
这活来钱快,不会伤人性命,但毕竟伤天害理,他打算干一段时间,攒够钱给妻子治病,就金盆洗手。
谁料后来那个同村的刘大哥发展到直接偷拐、偷抱小孩,卖给别人。
那时,他得知收养他女儿的夫妻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把他的女儿丢弃了。
他觉得是自己坏事做多了的报应,劝姓刘的大哥收手,遣散团伙,别继续干了。
姓刘的去医院探望他的妻子,顺手从医院偷抱走个漂亮的女孩,和他说,卖了这个我就不干了,回老家娶媳妇生孩子。
他没有制止,回到病房边,陪伴妻子。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被拐到他们的仓库中,直哭闹,团伙里的个看守仓库的小年轻不胜其烦,喝醉酒之后,把她扔河里去了。
本意是想恐吓她,谁知竟把她淹死了。
第二天,兰斌来到仓库边,看到河里浮起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进河里,把尸体捞了起来。
姓刘的卷款打算逃跑,兰斌良心过不去,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后来成了污点证人。
伙人锒铛入狱。
说完往事,兰斌枯黄着张脸,苦笑说:可能真的是报应吧,监狱里边那些人有些都快出狱了,结果场地震,把他们压在了废墟下面,埋了很多天,挖不出来,慢慢死在里面了。我出来了,也快出狱了,却得了这个要死的病。我巴不得能早点死,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我的女儿,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简清听完,沉默不语,转身回了办公室。
她打电话和胡见君说,想换一个医生给兰斌治疗,她不擅长结肠癌的治疗。
胡见君不认同她的逃避行为,说:就是因为不擅长,才要让你多经手几个这样的病人。
医生的技术是靠治病人熬出来的。
胡见君的潜台词是,这样的病人,是给简清练手的。
简清做不到停止怨恨兰斌,也无法对他下手。
其实兰舟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些天,兰舟每天都会送鹿饮溪回家,简清寻隙攀谈,弄了几根兰舟的头发来,和兰斌做亲子鉴定,得到了确认的结果。
她设想过,谋害兰舟的性命,让兰斌在死前得知自己女儿还活着,接着又立刻死去,以此报复他,让他生不如死。
可鹿饮溪总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她便逐渐失了报复的勇气。
到了七月中旬,派遣救援的医疗队全数回归,胡见君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展厅,召开了场抗震经验分享会,并设晚宴,宴请所有队员,为他们接风洗尘。
简清被同事灌了几杯酒后,以头晕为借口离席回家。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不愿在外面待太晚。
进家门,看见客厅里有个黑色行李箱,静静地矗立在墙边。
简清心头一梗,下意识去卧室搜寻鹿饮溪的身影。
鹿饮溪的卧室被整理得干干净净,衣柜里少了几件夏装,桌上的化妆品被整齐地收纳好
阳台上的鹿饮溪,躺在吊椅上,查看慈善义演的演出流程,听见简清回家的动静,连忙爬起来,小跑进去找她。
第89章 离开
简清抱着手臂, 倚在鹿饮溪的卧室门边,看着她的房间,神情有些寂寥。
鹿饮溪从阳台进来, 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跑过去, 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柔声问:怎么了?
简清僵了片刻, 回过神一般, 漆黑的眸子盯向鹿饮溪, 眼睫低垂, 缄默不语。
鹿饮溪望见她墨色瞳仁里倒映着的自己,倏忽察觉, 她似乎有点委屈, 像一只湿哒哒的、要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在委屈些什么?
鹿饮溪把声音放得更轻:不是去酒店开会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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