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昌,乐先生是真的不慌不忙了。
甚至马车也不坐了,他就背了一个包用脚仗量。
“吴叔,您说先生这样像什么?”吴叔赶着马车,书画坐在上面,而在他们的前面有一个精瘦的老头儿慢慢走着。
“说不上来那感觉。”吴叔道:“听人说先生脾气不好,可是这一路上我觉得他脾气好得不得了啊,从来不发火,甚至话都很少。传言果然是不可信。”
“他是心情不好。”书画不比大佬粗吴叔:“你没见他每到一处总会拿出腰间的荷包吗,初时我还以为他装了银两要付饭钱,结果……幸好爷给得不少,若不然靠他我们早就饿死了。”
吃爷的用爷的,连他俩都是爷叫来伺候的。
看得出来,爷是真正对他好啊!
就是想不明白,这么个怪老头儿哪一点值得爷这么对他了。
心情不好是个什么感觉?
吴叔表示不明白。
有吃有喝有穿就好了,眼睛一睁是一天,眼睛不睁就是一辈子。
今天过好今天的,哪管明天是咋回事呢。
心情不好肯定是自找的。
“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吴叔摇了摇头:“对着一棵树一盆花一株草都要神神叨叨,累不累啊?”
“吴叔,您还真别将我归入读书人的那一行。”书画笑了:“我学武的时间比学文的时间长。”
“是,你厉害,不像你吴叔只会拍个马屁赶个马车。”吴叔也笑了:“那你说说,先生这样像什么?”
“像……”书画原本想说文雅一点儿,后想着吴叔压根儿就听不懂,直接粗鲁的说道:“像死了妻子的人一样。”
“是了,你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吴叔皱眉:“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单寂寞,是这么个词吧?”
“吴叔真是厉害。”可不,书画就是从乐先生身上读到了孤寂感,看他精瘦的背影甚至还有一丝凄凉的感觉:“对了,吴叔,咱们离爷交待的地方还有多远?”
“爷说送到姑墨州境内的一个大庄子。“吴叔道:“不远了,不过,像先生这样走的话就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了。”
“爷交待了三个月之内必须送去的。”书画急了:“送不去我们的任务也就没有完成,不行啊!”
“不急,先让先生缓缓吧,你看他……”随着吴叔手指的方向,乐先生正蹲在一片草地前捧着草喃喃:“他真可怜。”
吴叔一直以为自己是下人,他们是有大学问的人,他们的日子比自己好上十倍百倍,不过那都是命,他不羡慕。
结果,嗯,他越发觉得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吴叔,您年纪大一点经历的事多一些,回头您劝劝他。”书画道:“最主要的是劝他往前走,送到了姑墨州的那个大庄子咱们就可以回京交差了。”
吴叔点了点头。
京城才是他的家,家里虽然穷,但是永远有人在等着他。
家?
文依柔,不,现在应该叫乐蓉蓉的老妇人看着几间屋子一遍遍的摸着门楣,这里真的是她的家?
她记得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原本不想惊动她们的,谁知道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悄声退后却撞到了石头上倒了下去,同时感觉到了后颈部的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妇女,说是伺候她的人叫叶三娘。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叶三娘说寿宁宫的文才人已得疫疾没了,尸首在大慈寺火化了,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