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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歌牵他衣袖。
祝久辞哑然,这去字也算粗话么,一时有了被家室管住的错觉。
也罢,今日万般要顺着美人心意,探身拿了酒盏欲起来敬酒,梁昭歌按住他翩跹起身,从他手中拿去酒盏极尽礼仪面朝诸君,许是刻意收敛了容颜,一时美人化仙神,飘渺高雅降临人世,引得众人目光直视,心明透亮。
一杯见底,众人惊叹佳人何等宫廷礼数贵族身姿,一颦一笑悉皆刻入礼书,繁文缛节于他而言竟是美赞。
祝久辞抱着酒盏靠在软椅里眼睛有些酸,面前佳人褪去一身华艳,一如那些京城少年明朗笑着,若当真重回当年身世可改,梁昭歌定也是惹得京城少女面红的惊鸿少年,恣意桀骜,明媚朝阳,一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梁昭歌落座,完成了小公爷布置的应酬任务,果断缩回自己小世界,周遭被他摒弃在外,鼻尖嗅到一点甜香就凑过去。
吧唧,黏在祝久辞身上。
墨胖儿正奋笔疾书,刚抬眼取素材,瞧见对面黏黏糊糊二人,一时之间停了笔。
怎么看都像是家中老爹抱美人的景象,越看越像!
尤其墨发交缠,偶尔指尖一勾,眼波流转,肌肤相触,还有后面那大红金绣屏风!
夏自友迷茫问曲惊鸿:这能看吗?
曲惊鸿抱剑冷静:非礼勿视。
墨胖儿点头,望向窗外看雪。
黄昏近,彤云吞雪,梅花清绝。
座下丝竹喧哗,席上觥筹交错。梁昭歌虽大部分时间赖在祝久辞身上缠他墨发,但该有的礼数分毫不少,与友人谈笑风雅,举杯交盏,品诗论画,诗书礼节样样精通,当真惊艳了满座人,也同样惊喜了某只小公爷。
枉他日日担忧梁昭歌闷在自己小世界里不出来,原来美人心中自有大千世界,不过是他俗人肉眼看不见全貌罢了。
此番见友收获颇丰,祝久辞高兴贪杯。三杯两盏过后,满座人醉意朦胧。
萧岑自得了宝药且见那人腹有诗书气度不凡性子明朗,已然把梁昭歌当做自己至亲兄弟,酒酣尽兴,痛哭流涕道歉,满座人嫌弃嘲笑。少年心性明朗至此,有言直言,有话直说,虽缺点不乏寥寥,但到底是瑕不掩瑜,心思直达心底,是痛快朋友。
梁昭歌看眼怀中醉得迷糊的人,接着方才一番话问他:萧公子所言可真?
萧岑仰头喝下一盏果酒,五岁!还在萧府库里放着。
梁昭歌若有所思点头。
萧岑豪迈挥手:梁兄若想看,撬了府库还不容易!
梁昭歌笑着称谢。
怀中人困得迷糊,小手抬起来赖在眼上遮住明亮光芒,梁昭歌取薄纱来覆住他面容。怪不知京城恶霸团伙名扬北虢国上下,原来作案手法都大同小异,难为京城百姓忍受这些年苦难。
面友一事圆满落幕,不过醉酒小公爷不晓得他二十年的小伙伴们在短短一席间纷纷倒戈,不仅败于美人盛颜,更是敬佩他博古通今心有山河,一时觉得祝久辞其人除了眼光好别无所长。
梁昭歌辞别众友,俯身抱起祝久辞出去。
未戴昭君帽,醉仙楼酒席间竟无一人敢直视容颜。雪披在后,丹红雪白,怀中藏了小人,恍然看去还以为是哪位世家公子偶然入楼,身姿庭然器宇不凡。倒是怀中藏的小人惹得他们注目,不过抬眼望见梁昭歌,纷纷贼鼠一般收回目光,躲在自己小席里面纳罕京城哪位高官藏了这么大个孩子。
梁昭歌抱着人回到西苑,小心放到榻上,扯来薄衾盖上。一席收拾完毕,方才还少年明朗的人盈盈转身变回翩跹美人,伸指尖戳某人脸颊,戳了半晌戳出哈喇子,美人一时惊讶世上竟还有这般蠢傻的人,旋身寻了软帕回来,替那人擦净嘴角,随手将帕子丢到一旁,嗷呜一嗓子滚进怀里。
还是做美人舒服,演戏当真乏人。
作者有话要说:萧岑:兄弟都是演出来的??
墨胖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姜城子:翻译一下,都是套路。
曲惊鸿:我独爱剑。
姜城子:翻译一下,从不受伤。
《丽人行》杜甫: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第103章 鬼祟
祝久辞是被热醒的, 暖室中银骨炭烧得火热,潮热丝丝缠缠顺着亵衣裹挟周身,若不是窗外映出苑中仍有残雪, 祝久辞当真要以为如今是盛夏暑日, 万不是那寒冬腊月。
侧身一抓,榻铺空空, 冰美人不知所踪,怪不知他今日被热醒,这天然冰抱枕不在, 他自是受不住银骨炭的热浪。梁昭歌一年四季周身寒凉, 哪怕用最好的银骨炭再盖上三四层锦被仍抵不住手脚冰凉, 平日里只消他睡在身侧,祝久辞便觉清凉舒朗如在清水河畔。夏季暑热时最是舒服, 而冬天亦不寒凉, 恰好抵住了银骨炭的燥热, 可以说美人真乃安眠的宝贝。
祝久辞擦去额间薄汗难受起身, 衾被滑下去,这才觉得脊背冰凉一片, 竟也出汗了。探头向榻铺外张望, 小室冷清, 哪有那人踪影。他缩回去环抱起双膝, 面容埋进锦绸里。昨日醉仙楼贪杯, 引得一番酣睡, 虽然第二日头不疼, 却也什么都不记得。前一刻还在举杯碰盏,下一刻就在榻铺醒来,关键是梁昭歌还不见踪影, 当真如入云雾,怔愣半晌想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一人赖在榻铺上等仆人进来伺候,结果等了半晌也没有人来,果然西苑仆从全被惯坏了。祝久辞不情不愿自己动手,好不容易穿上繁重衣物,踢了一双软靴跑出去,推开门一看,西苑空空寂寥,一株腊梅孤零零立于庭院,九曲游廊槐树小桌都不见那人影,连水亭秋千也独独在空中晃悠。
倒是奇了。
阿念抱着软绸进苑,瞧见祝久辞站在亭下发呆连忙赶上前问安。
小公爷今日起得早。
祝久辞看了看天色,这人怕不是对早字有何误解,不过懒得与他聊这番闲话,仔细询问梁昭歌去向。
梁公子不是去了萧府?
祝久辞惊讶:我怎么不知!
阿念挠挠脑袋,梁公子确实一大早乘了马车去呀。
知晓了那人去向祝久辞放下心来,虽说惊叹于梁昭歌会自己主动出府,但那人想去哪里祝久辞自是不会插手去管,若是梁昭歌能多多出府敞开心扉广交好友,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转身爬到美人的宝贝秋千上,正好趁着那人不在好好戏耍一番。往常祝久辞一露出贪图秋千的表情,梁昭歌便盈盈凑上前,嘴中说着替他晃秋千,小动作却全是自己宝贝被别人占去的不乐意,到头来都是以祝久辞推着美人荡秋千告终,自己一次也没玩过!
高高兴兴爬上去晃两圈,突然想起来萧府没有拜帖哪能进得去门,若是美人孤零零站在萧府外岂不可怜!祝久辞没了玩耍心思,跳下秋千就要去寻人,阿念跟在后面叫住他:小公爷且放心,早以大司乐身份递上拜帖了。
祝久辞顿住脚步,这人去萧府竟不是心血来潮?能让梁昭歌记挂上,也不知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闷闷不乐拐去书房,批改一条文书顿时觉得白纸黑字甚是无趣,今日连那玄墨也捣乱,甚不趁手,写得颇为拧涩。虽说平日里美人在旁侧烦扰得他完全不能集中精力,但至少幽幽冷香萦绕,还磨得一手好墨,总能让人心情舒适。如今人不在身旁,剩得自己独自面对小山一般的文书,这才意识到佳人在侧替他挡了多少无聊,一时置笔想念。
午膳临近,祝久辞堪堪写完半页公文,这番效率着实不忍直视,眉头一蹙干脆随手扔开不写了,眼巴巴盯着雕花窗等人回来。不知过了许久,总算看见院门响动,美人盈盈旋身进来。
祝久辞心下大喜,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恍然瞥见梁昭歌神秘兮兮地往房中跑,怀中似还藏了什么物件,他连忙跳出去将人拦住。
藏了什么宝贝?
梁昭歌面色紧张,紧紧抱着衣袖直摇头:没、没什么!
祝久辞狐疑,分明是藏了宝贝!不过似也不好逼着询问,侧身放了人过去,梁昭歌极快跑开,都没舍得给他一个眼神。祝久辞盯着美人翩翩背影,一时感叹昨日带他出去见友当真立竿见影,不仅一夜之间学会自己主动出府,还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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