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洵不再看他,视线转动,看向男孩的身侧。
“明渊。”
沈明渊一手牵着那个男孩,朝他笑了笑,“放松点,不会有事的。”
贺洵望着他,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子,“我说的危险,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明渊面上并无困惑或是惊讶的神色,空着的另一手朝他伸了过来,“我知道,这里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你和这个孩子都不会攻击我,你说的危险,指的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误会。”
伸过来的手掌白皙修长,像是从未被昏暗带着血色的光线污染,引诱着他抬手握住,不再松开。
贺洵盯着他的手,小幅度的摇头,即便是这个动作,也耗费了他巨大的意志力——这是梦里,没有人能在梦中也做到绝对的冷静和克制,“你明明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明渊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耐心等待他的回应,广袤的土地上,贺洵的一端有冰雪在蔓延,而另一半的土地,却始终只有红黑色的血肉,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将贺洵与他,与那个男孩隔开。
他当然知道贺洵想做什么,在他进入这个梦境,找到这个男孩,并握住他的手掌时,那些独属于贺洵的恶念便一股脑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
不,也许不应当说是恶念,而是自幼便被贺洵压抑、压制在心底深处的一切念头,那些被‘理智’的一面所否定、视为无用或错误的念想,都藏在这个男孩的身体里。
他以为贺洵没有得到窥天镜,他以为在自己的竭力阻止下,贺洵避开了入魔黑化的BE结局,一切已经好转。实际的贺洵却早已从内里开始崩塌了,从放弃天道的那一刻起便是这样,而表面上的平静无事只是假象,是他夜夜在梦中鞭笞、拒绝、试图毁灭一切私念的结果。
一旦走了极端,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贺洵需要的从来不是他以为的那个HE,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一个日日挣扎、压抑着自我,从而营造出一个仁善君子假象的贺洵。
“你想要除去他,那就先接受他。”沈明渊这样说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恶念是什么样了,我已经确定过了,它们伤不到我。贺洵,你已经努力得太久,现在……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不是天枢尺应有的样子没关系,不是表明上看上去的那般正直仁善也没关系,心中藏了再多不该有的念头也没关系。
沈明渊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将贺洵的,与这个幼年贺洵的手掌拉到一处,看着他们彼此融合,最终只剩下一个身影。
成年的贺洵站在原地,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欲色,紧紧锁住了眼前的人,“我想要你。”
“还有呢?”
“我想将你抓住,关起来,放在只有我能看到、碰到的地方,然后杀死所有看过你、碰过你的人。”
沈明渊笑了,并未因此而被吓到,“以你自己的名义?不再是为了天下大义?”
“为我自己。”
实际上,贺洵也这样出手,只是在他行动的一瞬间,眼前的沈明渊便身形一闪,逃出了他的梦境。
他自然是追了上去,彻底与入魔后的恶念融合的结果,便是他再也找不到克制自己的理由,也许以前会忍、会因种种原因放弃……如今,却绝不放手了。
沈明渊的梦境里仍是一片晴天,贺洵刚刚迈入,便发觉了脚下的陷阱机关,连忙高高跃起躲过。
“从现在起,我会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你,在你彻底恢复之前。”沈明渊在不远处说着,接连化解了贺洵袭来的动作,“恢复自由的感觉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