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甚至还带着颤抖:“你生不出来孩子,我帮你生。你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现在还为了他打我?”
陈丽珍说得声嘶力竭,抡起拳头打白馨,白馨也不躲。
白馨的眼里也有泪珠,她有些激动的说:“你还知道他叫陈白,他叫陈白啊。”
陈丽珍不打白馨了,她倒在白馨怀里,抱住白馨,同时也抓住白馨的手臂环上自己:“我们二十年没见了。”
二十年前,白馨到陈丽珍家接走六岁的陈白,带他回到江城,再也没来槟城。
二十年,红尘如梦。
一眨眼,陈白已经长成为当年的陈丽珍,而陈丽珍和白馨,也都老了。
美人迟暮见白头。恍惚间,也曾是少年。
白馨和陈丽珍是高中同学,白馨品学兼优,是学霸班长,而陈丽珍是靠关系安插进来的关系户,整日里不是化妆就是交男朋友,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坏学生”。
同学们对她说不上排斥,但也不算亲近,他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陈丽珍。不是看异类的目光,而是略带好奇满是窥视的看她,既不敢明目张胆,又少了亲近可靠。
他们看陈丽珍,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好奇,却并不向往,或者即使向往,也不敢表现出来。在陈丽珍看来,他们和油腻的中年男人没什么不同,像是得了某种不窥探别人的隐私,便会浑身难受的病症。
这所重点中学里,只有两个人不同,一个是班长白馨,另一个,是大家口中公认的男神,萧贤。
似乎已经形成惯例,每位课代表收作业从来不收陈丽珍的,这些好学生一致认定了陈丽珍不会写作业。而他们,也都收到了老师“不用管陈丽珍,她和你们不一样。”的指示。
整个高一上学期,陈丽珍叫不出班级里一个同学的名字。别人上课,她睡觉;别人下课,她睡觉;别人放学回家写作业,而她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陈丽珍一直以为,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到毕业。
高一下学期,一天,历史课代表请假没来,白馨帮忙收作业,她走到教室最后靠窗的座位时,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在桌上敲了三下。
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陈丽珍抬头,迎上了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历史作业。”
陈丽珍第一反应是好笑,第二反应是竟然有人向我要作业。她问:“你谁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屋里,刚好落在白馨身上,她在温暖的金黄色中对陈丽珍说:“我叫白馨。”
从那以后,陈丽珍仍是不做作业,除了历史课的,但再也没有课代表来找她收作业了。
陈丽珍第一次听说萧贤的名字,是前座的两个同学在窃窃私语。说是同学,陈丽珍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她也不想知道。
陈丽珍在心里给他们取了名字,分别是麻子脸和大圆脸。
麻子脸对大圆脸说:“哎,你知道吗,萧贤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了。”
在那个年月里,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大圆脸说:“不能吧,他那么好的一个学生,能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