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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9)(2 / 2)

这一趟前后也耽误有十来天, 他整宿整宿不堪成眠, 不是因为露宿街头或是条件艰苦, 只是每每浅眠, 零星的梦中都是言斐用口型说着

我等你回来。

还有那个温柔昳丽, 却咬紧牙关的微笑。

此次你与小舅舅皆对社稷有大功,只是碍于大局, 尚不可搬上台面。李璠客气道:既然小舅舅视你如己出,你便算是我半个弟弟

他看着狼狈不堪地戚景思,你可有什么要求吗?

要一匹快马,和出城的文书。

这已经是戚景思全部的要求。

不想言斐瞧见自己的狼狈和伤痕,他最后还是在出城前大概梳洗了一番, 换了身干净衣裳;李璠命人备上良驹,还周全的备下了些干粮和药物。

戚景思快马出京,一骑绝尘,一个通宵不眠不休,终于在天亮前赶到莜县。

看守莜县的京兆伊府兵大概已经收到了风声,在戚景思赶到时已尽数撤退,现在戒严莜县的是晟明帝手下亲卫的羽林军;羽林军虽然对要只身闯入疫区的少年百般劝阻,但凭着李璠留下的文书印鉴,戚景思还是顺利通关。

他马不停蹄直接飞奔到之前葛大嫂小院的门口,手中缰绳一紧,胯//下河曲马便是一声嘶鸣,前腿跪倒,直接把人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戚景思在在沙土地里滚了两圈,粗粝的沙砾划破他的面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如他已经几天几天不曾合眼的身体也察觉不到丝毫疲惫。

仿佛是爱人之间一种莫名的心理感应,离着言斐越近,他越是能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言毅听见动静出门,看着戚景思身后两丈倒着一匹枣红色马匹,看见戚景思满脸血渍混合着这一路上的尘土和汗水,几乎差点认不出来。

戚景思完全不顾身后的马匹和眼前的言毅,从地上翻身而起,趔趔趄趄就要往院里跑。

戚景思言毅连忙拦在门边,你不能进去

因为还有许多琐事要处理,言斐没有跟着众人一道被关进县城府衙,而是单独在葛大嫂家的院子被隔离起来,一应起居饮食都由旁人送来,再由言毅接过照料。

他起先也是不肯让言毅近身的,奈何这言家两兄弟,谁也犟不过谁;他身子一天天不济,便也管不了言毅了。

戚景思瞧着拦在门边的言毅眼眶泛红,几夜未合眼的眸底像是渗出了血,直接一把推开言斐,冲进了院子。

言毅也知道,若是戚景思回来,自己必然是拦不住的,他跟在对方身后跑进屋,看着站在门边不敢上前的戚景思,轻声道:你

要冷静。

戚景思僵在门边,看着言斐本来白皙干净的脸上已经爬上了几块红斑,目色愈沉。

他他发出第一个音节后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经喑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前两天红斑开始爬上爬上脖颈,言斐哥便很少再醒来了言及此处,言毅语带呜咽,直到今天,已经一刻也没有清醒过,连牛筋草熬的水也喂不进去

我走时,他明明好好儿的。

戚景思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连言毅都不由诧异,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立刻露出了暴躁的一面。

他是你哥!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戚景思转身逼视着言毅,几乎咆哮,他不醒你不会把药灌下去吗!

对对他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倏然转身进门,扑向言斐的床边,我可以给他灌下去的

他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扭头冲言毅大声喊道:药呢!

没有用的!言毅把头扭向一边,似是不忍再看,声微语颤,我试过了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灌进去又都吐了出来

戚景思颓然地趴在言斐的胸口,细细地感受着言斐胸口的细微起伏,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若是这一点起伏就此停住,逆风中的火炬熄灭,他的世界也会在顷刻间被燃为灰烬。

这一刻他如坠冰窟,如芒在背。

你们两个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

房中落针可闻的寂静被一个孱弱的声音打破,戚景思就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好像身在一个不堪一击的幻境,生怕一丝风动,便会美梦易碎。

哥言毅轻轻地唤了一声,顷刻间泪如雨下。

言斐眯着眼睛看向言毅,虚弱地笑了笑,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哭?

戚景思缓缓直起身体,怔怔地盯着言斐,像要把人刻成版画,印在眸里。

言斐也睁开眼睛,看着戚景思,眼波里盛着一汪温柔。

言斐,你戚景思开口,咬着牙说道:是怎么答应我的?

言斐从棉被里伸出手,动作轻柔,像是要抚平戚景思皱紧的眉心,我答应等你回来的,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为什么要吓唬我?戚景思也伸出手,轻轻拂过言斐颊边的红斑,然后突然起身推开两步,咬牙道:我恨死你了。

对不起言斐望着戚景思颤抖的双肩,眸中的温柔在病气中显得更加脆弱易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你别生气。

言斐的声音那样虚弱,戚景思哪里还有工夫生气。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不甘地沉声道。

你走前。言斐诚实道:我摸出小叔叔的信前想拭去手心的血迹,却看到了红斑。

那你还让我走!戚景思怒不可遏。

我本还希冀着言斐用眼神讨好着戚景思,他那么无辜,像是一只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可怜幼犬,会不会是血迹没有抹干净。

言斐。戚景思竭力克制眼眶中的泪水,死死地盯着言斐,好像深怕眼前的人下一刻就会消失,我恨死你了。

他又再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言斐的眼神温柔又可怜,环顾了一周这狭小的空间,可是我

他毕竟还是个病人,不是普通的病,这是瘟疫。

眼下实在不是一个互诉衷肠,缱绻缠绵的好时机。

我没事了。他安慰道:要不你还是

走罢。

你敢戚景思咬牙切齿地将人打断,脖颈上的青筋毕现,你敢说出那个字试试。

言斐让他走过一次,一次就足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他双拳攥紧,满身的怒气无处发泄。

穿过眼底的泪水,他看向言斐,即使是瘟疫的红斑也无损言斐精致的容颜,几块飞扬的红斑倒像是振翅的蝴蝶,为言斐苍白的小脸镀上一层鲜艳的颜色。

言斐姿容昳丽,却总是青衫素衣,他的周身甚少出现这样鲜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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