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 六楼的vip病房内,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的女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长卷发散乱地披着。就算在昏迷中, 女人也始终微微皱眉, 透着些冷冽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一旁, 特助张依轻叹口气,终是没敢伸手帮时雨抚平额头上的褶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傍晚时分,暖红的夕阳从窗外洒入病房中。
阿翎!昏迷的时雨忽然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声音沙哑,漂亮的桃花眼眼角泛起红。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 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时雨记得,刚才自己和叶清翎在车上,忽然有一辆大货车呼啸着朝她们撞来, 叶清翎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两辆车碰撞时的剧烈轰鸣声, 以及
叶清翎心口里传来的怦怦声。
急促、有力,让时雨本能地感觉安心。
再然后, 剧烈的碰撞感传来, 时雨晕在了叶清翎怀中。
所以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叶清翎呢?
时雨抬头环顾四周, 洁白的墙壁、老式的挂机电视、周围摆满的各种仪器, 她在医院的病房中。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被捏出指印的结婚证, 还有时雨的包。
时雨看着那两张红色小本子,心里忽然漫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颤抖着手指将结婚证收进包里,僵硬地转头, 看向另一边。
病房的另一头有一个半透的屏风遮挡,后边应该布置着沙发、茶几,还有陪护的小床。暖红的阳光透过屏风,洒落在洁白的地面上。
时雨看见,屏风后有人影走过来。
叶她刚张嘴,声音就止住了。
张依端着一杯温水走来,关切道:时总,您醒啦?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张依一边把水递给时雨,一边摁响床头边的通知铃。
时雨却没有伸手接那杯水,她怔怔地睁着眼,身侧的手撑在床上,颤抖得更厉害了些。
好一会儿。
时雨终于微微张开嘴唇,嗓子哑得厉害:叶清翎呢?
小叶她张依欲言又止。
今天的车祸完全是场意外,货车司机开车时不小心走神了,径直撞向时雨那辆车的后座。不过好在出事时是在城里,车速没快到哪儿去,前排的司机、保镖都只受了些小伤,至于后排
时雨被牢牢护在叶清翎怀中,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
而叶清翎,却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张依记得,她赶到医院时,医生们正要给叶清翎做抢救,那时昏迷中的叶清翎,还死死拽着手中的两本结婚证。
医生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结婚证扯出来,递给了她。
张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时雨眼眶却倏地红了,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连声音都是抖的:叶清翎在哪儿?我先去看看她。
张依连忙拦住她:时总,您还输着液呢!小叶秘书她刚才在抢救现在应该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她应该不会不会有事的。
时雨这才看见,自己左手手背上插着钢针输液管,她抬手就要拔掉针管,张依慌张地拦住了。
病房门打开,医生护士也从外边走进来。
时总,和您一起进医院那姑娘在重症监护室里睡着呢,您别担心!医生刚才走到门口,听见病房里的声音,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赶忙跟着劝道,您要去看她也成,我们先简单检查一下,然后打着吊瓶去,好不好?
时雨呼出一口气,垂眸,大脑里一阵烦躁的疼。
医生这么一说,她心里慌乱的感觉才一点点褪去,但仍然有点察觉不到的疼,并且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叶清翎。
时雨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关心过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叶清翎对她而言只是一只随手捡到的宠物啊。
时雨恢复冷静,呼吸变得平缓起来,眼神却异常冰凉:先带我去看看她,回来再检查。
语调也是无比坚定,不容置疑的。
医生苦笑一声,带着时雨往重症监护室外走,张依在后面推着吊瓶架。
家属不能入内。医生停在监护室外的玻璃探视门处,解释道,时总您放心,里边随时都有医护看着在,不会有问题的。
时雨看过去。
玻璃探视窗内,叶清翎躺在床上,被各种说不出名字的仪器包围着,脸上带着呼吸管,身上也贴着电极片,而脑袋上缠着绷带
叶清翎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医院的冷光下,更显惨白,她闭着眼,似是毫无生机地躺在那儿。
狼狈,却又有种苍白的美感。
时雨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捏住,一瞬间,疼得厉害。不仅是心脏,喉咙也泛起一丝苦涩感,不受控制地痉挛,几乎疼到窒息。
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遍又一遍车祸时叶清翎扑上来护住她的画面。
叶清翎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直到此时此刻,看见病床上的叶清翎,时雨才终于意识到
或许叶清翎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她想的要重。
时雨颤抖地伸出手,五指摊开,平放在玻璃窗面上,仿佛这样,就能触到窗那边的叶清翎了。
时总,叶小姐她皮外伤不重,只是头部有轻度擦伤出血,但左尺骨、臂骨有多处骨折。医生的话将时雨的注意力唤回来,最重的伤是头部撞击所致,ct扫描显示她脑内有少量淤血,可能会影响到海马体
时雨手掌颓然地从玻璃窗上落下,垂在身侧。
医生,她的声音也是喑哑的,您直接说,她会不会有事。
这医生犹豫片刻,这我不敢保证,但目前为止,她的生命体征正趋于稳定,如果情况好的话,明天就可以搬离icu。
可是,如果情况不好呢?
时雨没有问。
好,谢谢医生了。她转身,颓然地往自己的病房走。
医生护士替她检查了一遍,她身体无碍,输完液就能直接出院。
几小时后,一组液输完,时雨起身走向病房的走廊。
张依刚要跟上去,就听见时雨淡漠的声音:张依,你给外婆打个电话,说我和阿翎在外边出差,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家。打完了,你直接去给我办出院。我去阳台上抽根烟。
时雨一步步走到阳台上,关了门,强撑着站立的身体立刻变得虚浮起来,整个人都靠在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