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我……不想死。”
泪水无法制止的流下,模糊了千代的容颜,睫毛湿哒哒的黏在一起,显得十分难堪悲惨,她抱住光子的腰,抽噎着将要面对的残酷事实告诉她。
无忧无虑的生活,留存在记忆里的快乐,在生日中剪碎只为取乐的丝绸折扇,夜店里用香醇酒液一次又一次搭起的香槟塔,凭借心情随意扔到水泊中的各色珍珠……那些曾经像海浪般迷离颓唐的日子,轻易地漫过身体又随着白色的泡沫消退了。
千代并不为失去它们而感到过于痛苦。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痛苦,另一重更让人喘不上气的打击已经袭来。
死亡。
多么沉重的词。
但千代可以漠视,她还很年轻,只要没有致命性的意外,真正和这个词语见面,怎样都在四五十年之后。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可在意的。
直到今天。
母亲说,死亡。她说,决定全家一起自杀。而她在等待千代回去。
在开玩笑吗。在欺骗她吧。记错了日期,以为是愚人节想要骗一骗女儿。是最近在外面玩得太过分,花得钱太多,惹怒了母亲,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放纵的孩子。还是父亲传错了消息,把别人家的事说到自己身上。就算是遭遇绝境,也不必如此决然,毫无逆转方法。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想要安抚惊惧的心脏,不管怎样,这么重大的事情,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承受。
“千代,不要怕。”
光子容颜柔弱,这时、却完全流露出超乎寻常的坚韧,她在这无法理解的突发事件中承担了朋友的伤痛,支撑她走了过来。
然后、才有之前的所有。
“爸爸,我不想去死。破产也好,被收回房子流落街头也好,我想活下去,请爸爸和妈妈也为了我活下去吧。”
在光子的鼓励下,千代第一次违反了和母亲的约定,主动打电话给父亲,在从前,都是以他为主导联系千代母女的。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千代和母亲在东京生活,而父亲却一直呆在横滨,闲暇时两个月可以回家叁次,忙起来一整年都不回家,而横滨和东京的距离,若是开车,只需要四十分钟。
距离如此之近,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不客气的说,千代确实是想过父亲出轨,在横滨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母亲的情人,也因为父亲焦头烂额的样子,他说,“好。”两天后,一通加急电话由母亲转交给她,男性干涩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你是否愿意、结婚?”
她在父亲的声音中找到某种疑虑重重的可能,这绝非一项完美的婚事。但重要的转机不可能任人挑选,无论如何,千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赤裸的身体白皙娇柔,在灯光和镜子下显出非同一般的青春之美,身体的主人却对它视而不见,神色淡到仿佛没有半分思虑,厚重柔软的浴袍披上肩膀,然后、拉紧了腰间的线绳,千代这才满意地垂下手,寻找屋内的另一个存在。
“猫咪。”
“猫猫?”她没想到恰当的名字,暂时这样潦草的称呼叁色猫咪。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小身影跑了过来,喵喵。”仰着头很辛苦的看着她。
“肉垫怎么这么脏?是跑到院子里玩耍了吧。”
千代蹲下将它抱起,心疼的看着它爪子上灰黑的脏泥,这孩子的肚皮及四肢都是白色的,因此,有了一点脏污就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