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2 / 2)
“回来了?用过饭了吗?”他应该是从昭陵直接回来的,这两年是怎么了?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贞观二十二年萧皇后、淑妃病逝,贞观二十三年又是李世民,让人想都想不到,心伤还要心来医,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慰的。“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岁,当时也是不吃不喝,哭了好些天,生命中少了支柱,突然就空荡荡的,就像落在河里的浮木上,稍不留神就会一头裁下去,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还要好好活着对吗?”
李三郎一如的不言不语,双亲逝去的打击太沉重了,压得他透不过气,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哪怕躲一辈子。
“三郎。”挽着他的手,已是泪满衣襟,现在怕是劝也不劝来,就让时间平复一切吧!
新年伊始,迎来了永徽元年,有着盛世标志的贞观也在历史的长河中彻底划上了句点。
感业寺位于长安城郊的山间,登上千余级的台阶就可达寺庙的正门。寺内古树参天,殿宇恢宏,由于是皇家寺院,整座寺院气势雄伟,依山势走向而建,错落有致,布局严谨,院落深广,更有翠竹松柏的点缀,环境极为幽美。
萧可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托词为逝去的淑妃娘娘设斋追福行香,实来寻找武媚娘,旧年在翠微宫一别,再没了她的音讯,如果不是历史记载有误,她应该就在这感业寺之中。
文殊院,重檐斗拱,金碧交辉,四周皆是青石栏杆,居中塑有一尊文殊菩萨像,左手执青莲花,右手执宝剑,身坐白莲台。
王妃莅临寺院,自有明照主持率众多女尼贴身相随,行香事宜结束,便请王妃到竹林内的禅院小歇息。闲话了半柱香时间,萧可终于切入正题,“敢问主持,寺内可有一位武才人?平素在宫中也算熟识,今日顺便探望。”
“王妃说得可是水净?”明照主持随遁入空门,但感业寺毕竟是皇家寺院,一些世人之心还是有的,再想不到那弱不禁风的水净竟与吴王妃熟识,从前真是怠慢了她,便让知众去传。
“回主持,这时候她正在山下挑水呢!”知众躬身回了一句,便意识到自己没眼色,连忙使人去山下叫水净回来。
几个女尼之间的挤眉弄眼,萧可就当没看到,心想着武媚娘在寺里日子也不怎样!从前好歹是个才人呢!如今做了女尼,只能听人差遣、摆布了,怪不得她要用尽一切办法回宫,现在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就提早放宫吧!
不大一会儿,武媚娘躬着身子进来,穿着宽大缁衣,青丝全部落去,体态纤弱,让人堪怜,鞋袜衣摆全被水浸透,像刚刚从井里捞出来一般。她听得有故人来访,再不曾想到是吴王妃,去年她说的一玩笑话竟成了真,顿时泪流满面。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萧可摆摆手,好让那群碍眼的女尼退下。
武媚娘泪花盈盈道:“王妃,我以为……。”
“以为我在开玩笑,当时你问过我,会不会来看你,现在我来了。”萧可笑了笑,从容地站起,扶着武媚娘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瘦了也黑了,不施粉黛的脸憔悴不堪,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清灵灵的,郑重道:“我受人之托,来接你回去。”
突然,武媚娘像受惊了似的,‘唿’的立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都知道了?”
萧可用力点了点头,把她按坐了下来,“你激动什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怎么样?你现在准备好了吗?我会很快就带你回去的。”
“王妃为何对媚娘这么好?非亲非故。”武媚娘仍是很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为何?萧可的算盘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是投缘吧!也许……你是前吴王妃杨慧仪的表妹对吗?”她突然想起这个因由。
武媚娘随即点头,“媚娘的外祖父是隋始安候杨士达,而慧仪的祖父是隋邢国公杨士贵,他们同隋观德王杨士雄皆是亲兄弟。”
“那就算沾亲带故?”萧可也认为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如今是怎样?帮人还要找理由,“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回去?”
“当然想,媚娘日日夜夜盼着能见母亲和姐姐一面。”武媚娘一如的泣诉着,蓦然立起来慷慨陈词,“媚娘在此指天誓日说一句,王妃若能救媚娘出水火,大恩大德,媚娘永世不忘。”
“有你这句话说行,我信得过你。”萧可自有她的打算,就算不帮这个忙,一代女皇也是要注定会返回皇宫的,只不过她要将速度加快一些,慢慢伸出手来向她要东西,“总要给我个信物吧!要不然他怎么会相信。”
半晌,武媚娘才从衣袖内拿出一方丝帕,颤巍巍递给了萧可,“王妃只把这首诗交给他,他一看就明白。”
萧可把丝帕摊开观看,果真是一首诗,还是一手绝佳的飞白书,“看朱成碧思纷纷,支离憔悴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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