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司离垂着头站在一侧,袖中手缓缓收紧。
但他一向冷静自持,纵然心里被怒火烧成灰,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依然是平静。
连恨意都被收在眼底深处。
云间月笑容蓦地一收,冷冷地看着皇帝:“父皇,三皇兄前去西北,究竟是您暗度陈仓,还是他假传圣旨?”
苏文殃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这话是故意的,就为逼皇帝将罪责全部甩到云夜阑身上!
她猛地抬起头,慌乱地爬过去:“皇上……皇上!夜阑那孩子平时最孝顺,也最守规矩,是做不出假传圣旨这样的事!皇上,夜阑是被冤枉的,求您明察,皇上……”
“住嘴!”
皇帝脸色铁青,顺着云间月给的台阶往下滚:“不是他假传圣旨,难道还是朕暗度陈仓?!”
不等苏文殃狡辩,皇帝又道:“来人,传朕旨意!三皇子云夜阑假传圣旨,杖责三十军棍!立即押往皇陵!”
苏文殃哭喊道:“皇上不要……三十军棍,会要了夜阑的命啊!皇上,那也是您的孩子,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皇帝冷冷看着她:“苏文殃,你再多说一句,朕即刻要了他的命!”
苏文殃愣了愣,脸上一片空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帝王家无情,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抱着希望,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皇帝待她终究和旁人是不同的。
只是因为形势所逼,他有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来。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她同后宫那些女人都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是无用,危及他自己的利益时,她们就会成为被放逐的棋子!
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不可能因为一颗废子,告诉天下,他包庇自己的儿子,纵容他冤枉忠良,害死五万将士!
即便是他愿意,这天下也不愿意!
苏文殃气昏了头,不懂皇帝的用意,但其他人却明白——事到如今,皇帝仍在护着云夜阑!
云间月怒不可遏,忽然一脚将旁侧的椅子踹翻,满脸怒火地瞪向皇帝,冷冷道:“昏君!”
此刻,大殿里正一片安静。
跪在地上的太史局大人们,瑟瑟发抖,鹌鹑一样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外头夜色不宁,仍有宫人在敲锣打鼓。
但云间月这句饱含怒火的“昏君”骂出来时,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太后和云司离眼底都闪过惊讶,苏文殃连绝望都忘了,瞪着云间月,满脸震惊。
皇帝气得面无人色,头顶都在冒火:“云间月,你别以为朕不敢将你如何……”
“怎么,你不是昏君?”云间月无视皇帝的怒火,连连冷笑,“云夜阑害死九弟,你明面上罚他去皇陵,暗地里去给他一道圣旨,助他暗度陈仓去了西北!不是昏君?
哈,不是昏君,你眼睁睁看着云夜阑坑害五万将士,甩锅宋渊表哥,将自己女儿和外孙当做人质扣押在京城!”
云间月下巴一仰,傲慢无礼:“五万将士尸骨未寒,你却只罚他三十军棍?父皇,你坐在这高位,就不怕他们半夜托梦给你!说他们,死不瞑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