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司离不知道太皇太后忽然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但也没打断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却没在继续往下说。
她一伸手,张嬷嬷便规规矩矩地搀扶着她进了屋:“有什么都进来说罢,杵在外面做什么?你我们祖孙多年,如今生分到连到哀家这里坐坐都不愿意了?”
云司离确实不怎么愿意进去。
但这想法只是在脑中转了一圈,很快他就收起所有厌恶,缓步进了屋。
张嬷嬷搀扶着太皇太后在主位上坐下,顺手将佛珠也一并递给了她。
太皇太后便不在管容玦,双手转着佛珠,阖着眼,认真的念起经来。
云司离瞧她这做派,只觉讽刺:“您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究竟是在忏悔还是求什么?”
太皇太后就跟没听见一样,专心地念着佛经。
云司离笑了一声,表情里的讽刺就被他收了起来:“若是忏悔,您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可还洗得干净?若是求什么……您身在这样的位置,也有得不到东西,需要寄托神明?”
张嬷嬷心里惴惴不安,紧张地看着太皇太后,很担心她等会跳起来,将佛珠砸云司离头上。
但她多心了,太皇太后很平静,没有嘶声裂肺,也没将佛珠砸云司离头上。
她只是顿了一下,随即闭着眼道:“是人就有求不得。”
云司离便问:“那您求不得的是什么?”
太皇太后适时装聋,只当不曾听见。
殿中过于安静,忠义守在外面没有进来,屋里伺候的就只有张嬷嬷。
太皇太后八方不动,嘴里念着经文,手里转着佛珠,好似其他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不重要了。
但云司离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
他在一旁坐下,那双与云间月有些相似的眉眼,轻轻一挑,撇去温润之外,便多了一丝风流倜傥。
张嬷嬷瞧见他这少见的模样,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慢慢道:“朕听说齐王叔在兰麝别院?若是朕没记错的话,那是父皇曾经赐给容玦的地方。”
太皇太后手上动作没停,但云间月却亲眼看见她脸皮抽了抽。
她不说话,云司离也觉得无所谓,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道:“朕还是太子时,同容玦去过兰麝别院,那地方山清水秀,景色好是好,就是偏远幽冷了些,齐王叔在那里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沉默了这么久,太皇太后终于发话了。
她睁开眼,冷冷将云司离一扫,不再装聋,也不再装糊涂:“皇帝啊,你到底要同哀家说什么?”
云司离笑了一声,笑纹从眼尾划开,春水似的,竟也多了一丝多情的味道:“朕只是想同您说,那地方易守难攻,您派去的人可够?”
太皇太后眼皮狠狠一跳,终于意识到自己派出去的人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是根本就没能靠近兰麝别院,就被人灭了口!
她“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里全是幽光:“是你!”
“朕身在皇宫,就算知道也鞭长莫及。”云司离站起身,打算告辞,“您应该是忘了,除了朕之外,还有一个人,比朕更担心月儿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