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不觉得痒,挠都没挠一下,隔着那副蓬头垢面低笑了一声:“月儿,你如今还愿意来见我一面,我真高兴。”
云间月嘴角一撇,冷冷噙着一抹笑,可不觉得见到眼前这人是高兴。
她一撩衣摆,便有人端了一张椅子过来。
云间月旋身坐下,接过青萝递来的暖手炉,淡淡道:“有何遗愿,说罢。”
朱承砚一笑,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只露出黄牙来:“我在这里暗无天日,外面是什么年月也不知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已经做了皇帝。”
云间月无动于衷,手指撑着额角,表情里全是冷淡和无趣。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将大好的时间耽搁在这里。
她就不该来见这人最后一面,应该直接送他上路!
朱承砚没等到回答,又垂下头,兀自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做了皇帝呢……怎么可能呢?云夜阑死了,还有云司离,云司离死了还有其他两个皇子,再不济还有太皇太后,还有容玦……你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女儿,怎么可能做皇帝呢?”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最后坐上那位置的会是云间月。
可偏偏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想不到的事情它就是发生了。
云间月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着,表情里多了一点不耐烦。
青萝冷眼旁观了半响,到底还是没忍住恶心道:“你利用陛下是为了皇位,可凤君想的只有陛下。”
这句话隐约透露了一些信息,朱承砚本也不是傻子,听了青萝的话,他再一想,前后大约也明白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痴痴笑了起来,语气像是嘲讽:“真是……真是让人没想到啊。容玦那样的人、明明只差将野心写在眼里,明明是最想坐上那位置,杀了所有他厌恶之人,可到头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笑着,他语调就变了,讽刺成了怨恨成了意味不明的后悔:“明明该娶你的人是我,助你登上皇位的人也该是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也该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失足则成千古恨。
云间月听得好笑,就真笑了出来,笑声低低的,压在嗓子起来,如同羽毛一般,细细刮挠着心扉。
“你?”她开口,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和鄙夷,“你凭什么?朱承砚,你害得朕还不够惨?你娶朕,心里想着的是云落凝,是苏知韵,是你贪恋的权位!助朕?你一上位就弃朕如草履,毁我一生,迫不及待地娶云落凝过门……怎么,这就是你心里的助?呵,竟这么廉价!”
成王败寇,王位更迭,是常理。
云间月信,上一世云司离败了,是寇贼,所以落了那么个下场。
可千不该万不该,朱承砚不该对他们赶尽杀绝,毁得她一无所有。
夫妻三年啊,三年的情分,换来的却是那样惨淡的收场。
哪怕最后她败了,朱承砚若还愿意护她家人平安,她至今也不会逼得他如此毫无人样。
可是他没有。
没有就罢了,现在还在这里痴心妄想!
云间月简直快笑吐了!
她盯着眼前错愕的人,听他下意识辩解:“我……我没有做过这些……”
云间月一撑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你是没做过,可你能保证你上位后不会这么做?”
答案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