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二(1 / 2)
大年初一的早上,璎珞上好妆照镜子的时候,想起昨晚,脸红了。珍珠抿嘴一笑,瞄了瞄那边案上的西洋钟,竟已是巳时二刻,忙去叫备早饭。璎珞现在已没有带玫瑰金链,因为她抱着儿子的时候,福隆安老去扯那条链子,她担心被扯坏。正想着,只见傅恒走到她身后,在她才梳好的盘发里插了两根簪子。璎珞惊喜地看着镜子里的傅恒,傅恒也微微一笑,道:一支叫日永琴书,一支叫绿雪含芳。
璎珞才仔细在镜子里看那两支簪子,只见一支是檀木色扁平镂空状,但那木头绝非柔软的檀木,镂空部分鎏金,一支是一朵绿叶烘托的荷花,荷花的花瓣和花芯由玉雕刻成一体,这玉似乎有点眼熟,绿叶是绿色的水晶。而绿雪含芳簪并不比日永琴书簪重多少,两只并行插在一起,相得益彰,既不单调也不繁复,低调的奢华。
她忽然想了起来,这玉便是和田的羊脂玉,于是转过头去看着傅恒。傅恒嗯了一声,道:做的很漂亮吧?她完全没想到他也给自己置备了和田玉,还专门打造成簪子。按她的意思,从伊犁回来,他将一对玉镯子分别给了太后和老夫人,而他给自己送的是一袋紫色的灵香草,他自己去摘的然后在伊犁风干了带回来的,后来她把它制成了灵香草油,一瓶给海氏,一瓶给珍珠,还给了一瓶给沉璧……
忽然听傅恒说道:你现在是隆儿的额娘了!璎珞才明白,他为何给自己送簪子,这是庆祝自己成了人的额娘,去年的年三十,正是两人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于是一笑,抬起脸来,亲在他的下颌上,道:少爷,你这是说璎珞老了吗?傅恒一笑,圈住她,看着镜子道:不是,少爷的璎珞长大了。璎珞听了这话,想起昨晚来,不觉又脸红了,傅恒轻笑起来。
二人出去的时候,傅恒忽然想起,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他曾经在街上随便买了一个簪子,要送给尔晴,表达一下歉疚,结果第一次见到了青莲,她将香囊捧给自己……那似乎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而屋外,是高高的冬日暖阳!
皇帝陪太后第二次去正觉寺。这寺自年初开始被翻新后,成了藏传佛教庙,由二名喇嘛住持。山门外檐刻有“正觉寺”三字,为皇帝御书,汉、满、藏、蒙四种文字合璧。寺内设僧房八座二十二间,由正觉寺山门、天王殿、三圣殿、文殊亭、最上楼、配殿等组成。最上楼有后楼七间,楼东西各三间顺山殿。最上楼供佛五尊,法身连座通高三尺零六分。最上楼、三圣殿前各有东西配殿五间。周围的廊房为喇嘛住所。塔座的正门上有“敕建金刚宝座塔”的匾额。塔前栽种了两株银杏树,一雌一雄。
这寺本位于春和园,原来的交辉园正门之西,与交辉园有后门相通,又独成格局,单设了南门,就是正觉寺的山门。只是这后门,自十三爷允祥过世便废弃不用了,门内嵩草都长了好高,建新寺的时候,才将长草割了去,而且一直割的短而整齐,虽然这里无人踏足。
上一次,还在秋围之前,皇帝和太后在这里接见的西藏活佛是第七世达|赖格桑嘉措,是皇帝邀请他从西藏来参加新正觉寺的落成典礼,坐陪的还有傅恒与和亲王弘昼,所以太后对这里还记忆犹新。皇帝陪着她在天王殿进香,两位喇嘛主持全程伺候。之后又去后面的文殊亭。
文殊亭为八方重檐亭,单独坐落在一个园圃里,外檐匾上有“文殊亭”三个字,此亭又称文殊阁,阁内奉有文殊菩萨骑青狮之像,总高二丈有余。文殊菩萨像及其背光均为木制包金,下乘白玉石台,极为华美。母子二人进了文殊阁,李玉便把两位喇嘛主持挡在阁外,说教他们先回去,晚些时候再叫他们伺候,自己也站去了园圃门那里,远离亭子。
阁门关上以后,皇帝侍奉太后,二人在文殊菩萨面前进香。接着便在阁里漫步,皇帝扶着太后的手。太后道:那孩子之前来给我请过安,我见她不方便,叫免了,但她还是常来,是个懂事儿的。那女孩儿我也教抱来看了,和你好像,女儿像父,是个有福气的长相。皇帝道:上次皇额娘说后宫的事,儿子有意叫她开始学理宫务,皇额娘意下如何?
太后道:我明白皇帝的意思,这宫里面没有合适的人,这个孩子听说好学能吃苦,但我总觉得还是要找一个有家世出身的来,像容音那样的最好,就是身子骨儿要好点儿,今年的选秀,皇帝没看见合适的?
皇帝不语。太后一笑,道:你还是舍不得沉璧吧?找一个大贵之家的,将来沉璧便被压下去了,虽说她出身也好,但终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她那哥哥也是皇帝封的。皇帝道:确实没合适的,而且选秀进来的年纪太小,自己还是孩子。魏湄,儿子已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又让送她来的吴敏和她断了联系,不会有什么麻烦,皇额娘放心。
太后道:满八旗是国本,不能让他们心生不满,皇帝你要用汉女,一定要当心,好在她出身低,生的又是格格,圣祖爷身边是有一个管六宫事的皇贵妃,无嗣,但她可是大贵之家的满人,圣祖爷的亲表妹。皇帝道:皇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儿子是觉得魏湄什么都是宫里现学的,皇额娘好调|教。
太后笑道:我都大半截儿入土了,还管事儿做什么?我就是想皇帝好,后宫好。皇帝道:是,全凭皇额娘心意,只是这后宫由皇额娘坐镇,儿子才放心,她性子好,皇额娘省些心。太后轻叹了一声,道:这皇后本来我也是觉得性子好又能干,那时候便要她来代容音。皇帝道:儿子知道,淑慎的事儿没办好,让皇额娘生气,但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额娘就宽囿她吧。
太后又道:皇帝是这样的想法,可不知道她怎么想呢?这事儿管久了,要让撂手,可没那么容易。皇帝道:魏湄什么都不懂,您先看看吧,不成再选别人,也不拘选秀。儿子可没想那么长远。
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宫里都没有贵妃,要给沉璧吧,别人又要不满。皇帝道:沉壁自己说她不想代替容音。太后笑道:这孩子,怕是觉得皇帝你挂念容音,心里不痛快吧。皇帝微笑道:总有一点儿吧。
太后见皇帝的神情,知道他和容妃两个好,心里面高兴,道:我啊,年纪大了,不想操那么多心,这令嫔,等她养好了,就叫沉璧私下和她商量着办,免得那边儿起疑,若我教你们帝后失和,倒成了我的罪过,外面的人看着也不好。皇帝道:那皇额娘自己告诉沉璧吧。太后点点头道:你啊,还是念旧情。
母子两个后来在寺里用了斋饭才返回圆明园。回去后,皇帝更了衣,便去天地一家春。昨晚上的事,德胜今早都一一告诉了他,虽然不知道容妃最后和奕禄都说了些什么。皇帝听了颇为满意。彩云见皇帝进来,立刻上前低声说道:娘娘才睡下。
皇帝转身走了,到了门边,又折返回来,推门进了内室,彩云于是下去,李玉照例守在门外。皇帝走到床边,只见容妃闭着眼睛,脸朝外,身上盖着翠色的五福金缎被子,长发披散在被子外面,他轻唤了她一声,没有反应,知道她睡着了。想了想,自己解了外衣,也躺到床上去,轻轻从里面拿了另一条秋香色蟒缎被子来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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