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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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和永琪二人都吃了一惊,知道福康安因年纪小口无遮拦,刚要说话回寰,皇帝笑着向他二人摆摆手,然后宠爱地对福康安道:那照安儿看,刘邦应该怎么做呢?福康安想了想,答道:既然已立太子,便不该因宠妃而废太子,动天下之本,张良说的没错,若这太子德行不佳,才能不够,又有牵连,开始便不应立。皇帝拍拍手,道:说的好,继续说。傅恒和永琪对望一眼。福康安继续道:皇上,您宠爱皇额娘,五阿哥也是皇额娘之子,您要慎重。

此话一出,三人更十分惊奇,傅恒斥道:安儿,不许胡说!真是不分尊卑!不懂规矩!还不跪下向皇上和五阿哥请罪?永琪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帝又笑起来,对傅恒摆摆手道:孩子是真长大了,应该叫沉璧来听听。然后又对永琪道:不关你的事,不过今日之话,不可外传。守在门口的李玉忙转身道:是,奴才明白。

皇帝又对福康安道:安儿,读史书是为了明鉴。你有没有想过,你阿玛就是外戚?说着看看傅恒。福康安点点头,道:安儿知道,而且安儿还是皇额娘的儿子,但安儿将来要和那些名将和阿玛一样,报效皇上和国家,绝不学外戚专权,祸乱朝纲。皇帝点头大赞:好!说的好!

傅恒和永琪都在心里松了口气。皇帝叫两个孩子先离开,然后命李玉关上门,教傅恒坐了。傅恒道:安儿无状,皇上念在他年少不怪罪,奴才倒没什么,永琪心里恐怕……皇帝摇摇头,道:你去告诉永琪,就说罚永珹是朕的意思,与他无关。傅恒道:奴才遵旨。皇帝又看着他,说道:傅恒,永珹的事你怎么看?

傅恒忙低头道:依奴才看,四阿哥只是一时想岔了,他还年轻,皇上也罚过他了。皇帝摇着折扇,眼里精光闪烁,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敢说,也许永珹并无杀人之心,但是他心胸狭窄,做事卑劣,而且又成了他人手中的利刃,没有因,哪来果,连安儿都明白这个道理。让他在宗人府好好待着,静思己过吧。

傅恒回去后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璎珞,璎珞笑起来,道:安儿这个鬼机灵,少爷更是以退为进,直指中宫。傅恒只一笑。

李玉回去后也把此事悄悄告诉了容妃,说皇帝很是高兴。容妃也大为惊诧,后来私下问福康安怎么会说这些,福康安看着她,不解地道:皇额娘,儿子说的没错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前朝出了外戚盐务大案,安儿要为阿玛说话,我们富察家可不是高家。

容妃心里欢喜,又知他并非有心影射皇后那拉氏,他年纪还小呢,但这话在皇帝心里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皇帝已私下和自己说过,说可以考虑给安儿指婚了,她说急什么,其实是自己舍不得他,便笑着刮他的鼻子。

而依博尔听永琪说后,却笑而不语。永琪问她笑什么,依博尔道:安儿果然是傅恒大人的孩子,又是容妃娘娘的孩子,真是聪明,看起来他在说皇上皇后和皇子,其实是为他自己和傅恒大人在皇上面前避嫌邀宠,他敢这么讲话,还不是皇上素日宠着他的缘故!而且,他这么说你和容母妃,虽非有意,皇上心里可高兴了吧?永琪一笑,摇摇头。

他俩在京城里和蕴端夫妇曾聚首,搬去圆明园后不方便常见面,但因贻纯和伊博尔颇为相投,两人都性格爽朗,且喜欢写诗作画,经常通信唱和。贻纯善画源自父亲,除了书法,皇帝亦赏识汪承霈的花鸟画。汪承霈才绘制了《豆角蚱蜢》和《蔬果》设色洒金笺扇面给皇帝贺寿,是女儿给他设色调色,皇帝赞不绝口。

贻纯婚后学了骑马,两对夫妇还约踏青跑马,纳凉赏叶等,都是一同住在静宜园,蕴端夫妇就近住在致远斋后的丽嘱楼。伊博尔有三个儿子,而贻纯年纪小,到今年才生子,二人更多了话题。贻纯生子后还是不肯回桑家,桑王妃无奈,于是说不管他们,小夫妻才携子住了回去。贻纯对依博尔说,蕴端是独子,他们迟早得住回去,婆婆什么都好,就是过于细致,蕴端也觉得受不了。依博尔只笑:蕴端真是一个好丈夫!

早在乾隆二十六年的夏天,璎珞便下贴请作《红楼梦》的曹雪芹先生来府上讲书,曹先生甚是清高倨傲,不喜仕途经济,不愿结交权贵。后来璎珞知道二嫂长子明仁因敦敏敦诚和其有交,因不好推却明仁,曹先生来了玉京园一次。其时,永琪,伊博尔,蕴端,贻纯都问了他很多问题,曹先生并不肯多说。贻纯说自己最喜欢的回目名字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曹先生见她夫妇二人胸前都挂着金麒麟,便知其意。

原来,蕴端也从小挂着金麒麟,只是二人在光璠堂念书时,为了避人耳目,都没有挂。她和蕴端的麒麟也和书里湘云和宝玉的麒麟一样,一小一大。后来蕴端桑王之子的身份揭示后,便挂上了金麒麟。蕴端曾笑她,说她定是见自己挂着麒麟才倾心于自己,她也不反驳,心里甜蜜,“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说的便是蕴端和自己。根据曹先生所说,湘云嫁给了卫若兰,射圃的时候他也佩着麒麟,所以麒麟就是湘云的姻缘引线。

伊博尔说自己也最喜欢这个回目,因自己特别喜欢晴雯,晴雯撕扇子写得太好了!那么能干又活泼灵动的一个佳人,先生真乃神来之笔!又说曹公写情到极处,千古难得,又编的好悲剧,让人心痛神痴,撂不开手,脂批说“情字万不能禁绝者”,果然也。永琪和蕴端便笑,曹先生逊赞道:不独晴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性也,情字不足以尽之。听了此话,满座皆叹服不已。

依博尔看着永琪,永琪也看着她,微微一笑。贻纯见他二人模样,便笑言道:我瞧甥少爷和筠儿才是真正的金玉良缘,‘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这世上‘有才有貌而且有福’的,莫过于筠儿,更难得的,他俩又是木石前盟。蕴端和璎珞闻言,都抿嘴一笑。永琪二人又看着彼此,想起那年在“武陵春色”的合卺初夜,依博尔那时候年纪小,后来才明白永琪那晚对她说的话……曹公不知这两对男女的真实身份,自然不明白贻纯的意思。

璎珞因是长辈,未好多问,后来和傅恒津津有味地说起“性相投”的话。傅恒知道她最喜欢的回目是“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其中宝玉给黛玉讲扬州故事那一段,总让他想起当年在扬州的那两个夜晚,于是笑道:邵先生要我收幕僚,我便收了曹先生罢。璎珞知道他是因曹雪芹贫寒,便道:曹公十分傲气,还是算了。明仁兄弟既和他有交,我们嘱咐明仁看顾他便是。没想到,怡亲王弘晓从宗人府出来后,在家闭门不出,倒干了件好事儿,要是没有他,外面就看不见这么好的千古奇书了。

明仁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得皇帝青眼,乃京中名公子之一,而明义也已供职上驷院,二嫂十分欣慰。富察老夫人年逾八旬,虽然看不见,身体却一直很好,傅恒和璎珞有四个孩子让她安慰之极。

唯曹雪芹不愿受人恩惠,敦敏敦诚也只能做些接济,贫病交迫,又心伤爱子之死,已于这年二月病逝于西山居所,众人闻之唏嘘不已。不久,傅恒大哥广成亦病逝,傅恒经理丧事,大房早已儿孙满堂,富察家在京中的远近亲戚均来吊唁。更有各部院大小百官,无不毕至,虽与广公绝不相识者,亦以忠勇公故致赙而泥首焉。舆马溢门巷,数里不得驱而进,皆步行入。两相对照,不免叫人感慨。

依博尔和贻纯曾看过坊间某《题红诗》一首,诚挚真切,觉得可为曹公作唁:

满纸喁喁语不休,英雄血泪几难收。

痴情尽处灰同冷,幻境传来石也愁。

怕见春归人易老,岂知花落水仍流。

红颜黄土梦凄切,麦饭啼鹃认故丘。

赫朱怀孕后,便由胡嘉佳完全操持荣王府事务,她和永琪甚得,生子后更加心满意足,胡家亦放心了女儿。荣王府三人也常往各处跑马,依博尔就艳羡她有儿有女。哲哲已按皇帝旨意,选了和硕亲王罗卜藏丹津之子旺沁巴穆巴尔为额驸。璎珞便笑永琪如今尽享齐人之福,海氏总是念叨,这全是璎珞的功劳。而容妃和皇帝说,永琪和他一样,总是生男,闺女太少,皇额娘也这么说。

官庄事务这两年在永琪的经理下颇有起色。内务府的官庄地亩和官房,堪称历史上最大规模,官房的租借收钱一直非常红火,也主要集中在外馆商贸区一带,而官庄的收租却远不如官房商租的收入。

胡嘉佳和依博尔助他做了细致的查阅整理工作,剥茧抽丝,总结出官庄弊病就在于管理松散。其一,朝廷为了保护佃户,禁止增租夺佃,佃户颇有资产,一有债务纠纷,便上衙门控告,官庄判定庄头被诉,便将之革退,庄头被革退,内务府便无法清查土地的落实,收不上来租。纳兰家的田产是同一问题。其二,气候风险全部由朝廷买单,一旦发生灾害,政府就减租。

针对这两大弊病,建议完善庄头考核,对庄头也要保护,因为他们是为朝廷办事的人;发生□□时,租户和朝廷必须双双承担风险,即不能毫无节制的减租,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成立专门的灾管衙门。皇帝看后,又圣心大悦。教永琪与德保主理此事。并便教永琪参与税关事务。

小全子江南的差办的好,皇帝满意,于乾隆二十六年秋回京时,便给了户部员外郎从五品。璎珞所继承的纳兰家田产,是玉京园的私务,也交由他打理,因和官庄性质相同,便让他按永琪的吩咐办事。这年他又升户部郎中正五品,皇帝便封了珍珠做诰命。诰命送到家时,小全子和珍珠欣喜万分,专门回了一趟顺天府大城县去告诉家里人。

税关涉及许多财政知识,永琪将户部学差的成果全部用上,他和已迁户部侍郎的岳父胡存柱及内务府大臣三和并蕴端一起,做了深入的调查统计。因桑家走私案,蕴端还是并未授职,但他是永琪的亲信好友,自那年织造马皮案后,皇帝已默许他参与永琪的各种差事,就是打算将来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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