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冲他扬了扬下巴,又往身旁的桌子看了一眼。
孟久知苦笑着走了过去。
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双五指分开的棉布手套,拿出一张新的信纸铺平在桌面上,正打算研磨,又见男人长臂一挥,把桌上那尊明娆送他的砚台拿走,放到别处。
虞砚点了点角落那个旧砚台,“用那个。”
孟久知:“……”
从前他用侯爷的私物都要带着手套,如今物件都得挑着用,带着手套都不配了。
孟久知默默无言,提起笔,然后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虞砚懒散地靠在书案前,抱着肩膀,低垂着眼眸,神色恹恹,一副提不起来精神、睡不醒的样子。
他嗓音低哑,一句句口述,孟久知落笔,将他说的话都落在了纸上。
明娆就是在此时悄悄下了榻,裹着虞砚厚实的袍子,走到屏风边上,默默看着他们。
他们的配合做的太过熟练,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模式。
虞砚没有说过几句话便因为疲倦而不想再开口,他叫孟久知草草做了个结尾,再抬头便见到明娆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男人倦怠的神色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迎了过去,从明娆手中接过杯子,触碰到她的手指时,感觉那里的温度过于烫,还皱了皱眉。
他一手拢住明娆的五指,一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把杯子随手放到桌上,揽着明娆的腰就往外走。
孟久知写完了书信,恭恭敬敬放回桌上,回头见人已经快走到门口,忙叫住他们。
“侯爷,这一季的军报还没写!”
虞砚头也没回,向身后摆摆手,满不在意道:“你写,写完拿来给本侯看。”
孟久知憋屈地应了一声,转回身,将碰过的东西都归了位。
明娆被人揽着出了门,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人的侧脸上,不曾有一刻分离。
“看我作甚?”虞砚十分愉悦地扬起唇角,眉梢眼角皆是悦色,“嗯?”
扶着人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偏过头来,对着她笑得温柔。
凛冽的风仍呼啸着,比早上时还要猛烈。
虞砚背对着风,帮她把披风上的罩帽扣好。
明娆抬起头,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温柔的眉眼。
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了他早上的样子。
他此刻的精神比早上要好了不少,身上的冷淡和疏离也不复存在,他在她的身边,依旧是已经沾了些烟火气息的虞砚,没有那么有距离感,看着也没有那么孤单。
明娆缠着他过了一天,她清楚,这一整天虞砚都没有再写一个字,他的的确确是一直不爱写字的。
“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开心?”
见她一直不言不语,虞砚有些担忧地问道。
低沉和缓的嗓音勾起了明娆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难受。
他握着笔,背对寒风奋笔疾书。
他靠着桌沿,懒洋洋地口述,连笔都懒得碰一下。
这两个画面交替在明娆的脑海中闪回,画面最终定格在此刻,停在男人满是担忧的眼睛里。
明娆默默上前,把自己塞进了他的怀抱,然后轻声问了一句:
“你昨晚,做什么梦了吗?”
男人的身子在这一刻僵住,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连气息都凝了一瞬。
明娆闭上了眼睛,收紧手臂,头埋得更深。
她曾说过,想要知道虞砚的故事。
此刻,她大概终于摸到故事的边缘了。
第53章 .终止约定比小孩子还难哄呢。【二更】……
“我梦到了我的父亲。”
回了卧房,虞砚便直白地坦诚了他昨晚的梦境。
他从不瞒她什么,只要她问,只要她想知道,虞砚都可以说。
明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父亲……”
这个称呼对明娆来说是陌生的,她的人生里一直都只有娘亲一个人。
虞砚扶着她坐好,在她对面落座,一边给她剥核桃,一边说道:
“我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我跟你讲过,他是个武将,常年守着北边的国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
虞砚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父亲,那个时候他的性格还没有现在这样糟糕,他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