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这一辈子,还是上一辈子——乃至之前的许多世界,他都是被人仔细地捧在手心,生怕摔了碰了,被当做至宝一般对待,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些不自觉地觉得这些东西,当做理所当然了。
这大概,也是是习惯的一种可怕之处吧。
分明从未对那些人付出过自己的感情,却将他们的那份心意当做必然的存在,季榆觉得,要是有人往他头上扣一个“人渣”的帽子,他肯定不会做任何反驳。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随手将手里的饲料往湖里洒了大半,看着湖里那些为了这些饵食而互相争抢的鱼儿一阵子,才站起身来。
这个季节,正是植物最为茂盛的时候,湖边的柳树垂下纸条,下端被湖水洗去了碧色,泛着些许鲜亮的黄。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一堆不知是人工还是天然的石块上。
走过去在稍显平整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季榆仰起头,看着过分澄净的天空。
是他现在使用的这个闲不住的大脑的关系吗,他总觉得,他最近思考一些以往从来不会在意的问题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至于答案——如果那些东西,能够这样轻易地得出结论,他大概也就不用依靠扮演那些拥有感情的人,来昭显自己的正常了。
听着耳边鱼群抢食而发出的扑腾声,季榆闭上眼睛,嗅着雨后的泥土散发出的湿润气息。
他并不是个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发出一大堆感慨的文艺性格,但无可否认的,在某些特殊的情境下,这种香气,的确可以让人静下心来。
这种承载着世间万物的事物,确实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安定感。
带着些许湖面湖面的咸腥气息的风轻轻地勾起季榆额前的发,拂过耳际的时候,牵扯出些微的痒,让季榆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韩瑞羽和韩洛时两者的出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只不过由于韩瑞羽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地在白天出现——好歹也算是军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了,总归是需要时常在其他人面前露面的——而韩洛时则正好相反。
出于自己那不知道应该说是好奇还是恶劣的兴趣,这段时间里,季榆对这两个人的观察,可实在不算少,甚至可以说,比起那个他并不是多么在意的所谓研究,他反倒在身边这个人的身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也依旧没能找到任何能够确定对方身份的证据。
按理来说,当初他和韩瑞羽以及韩洛时一同生活的时候,定然是存在另一方不在场的情况的,季榆只需要装作在不经意间,提起那些事情,总能够从对方的口中打探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的。
但是,让季榆感到费解的是,无论是他与韩瑞羽独处时的事情,还是他和韩洛时单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的场景,那个同时扮演着两个角色的人,都能够对答如流,甚至有些地方,对方比他还要描述得清楚几分,以至于季榆都有些意外,时隔那么久的事情,居然还能记得这般清晰。
果然……还是因为太过在意的缘故吧?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与他相关的记忆,都不愿忘记。
缓缓地睁开双眼,季榆看着天空上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半是感慨半是嘲讽地笑了一下。
分明是这般令人动容的事实,他却感受不到心底的丝毫波澜。
刚才洒下的饲料看起来都吃完了,但因此而聚拢起来的鱼群却并没有立即散去,在那片不大的区域里来回转悠着,好像只要这么做了,食物就会再一次从天而降一般。
人类总自诩高出其他动物一等,然而在某些事情上,却与这些求食的鱼儿没有任何差别。
——愚蠢盲目到令人发笑。
抬手按了按由于这两天缺乏睡眠,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惹人烦躁的事情——比起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来,他还是趁着韩瑞羽没回来的时候,找一找钓鱼的技巧之类的东西吧。要知道,无论是原主还是他,可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来着。
要是待会儿他在这湖边坐上一整天,结果啥都没拿到,不就有点太丢人了吗?
这么想着,季榆从兜里拿出被自己稍微更改过一些配置的便携终端,打算翻一翻里面的资料——借着韩瑞羽手上的那个个人终端,他这里头可收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