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被鲜血染成艳红色的长裙的女人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面前的孩童的面颊,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庞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真切情绪。
“你看,”她问,“妈妈好看吗?”
季榆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对方指尖的血液,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淌下的触感——就如同一只蠕动的虫子,一点点缓慢地往下爬。所过之处,都是令人作呕的粘液。
然而,当季榆来到那个“家”中的时候,见到的却并不是女人划开自己动脉的场景,而是先他一步进入房间的穆卓阳,伸手穿透了女人的胸口的画面。
“不为什么,”季榆还没有发出声音,穆卓阳就率先开了口,“只不过是觉得……”他抬起手,抹去从唇角溢出的鲜血,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这段时间的表情——实在是太碍眼了。”
那种如同等待着自己的末日来临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其撕扯破碎,扔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触及的地方。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突发状况下的惊愕,一双有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却早已没有了光芒。
在穿透了胸口的手被抽出后失去了支撑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扩散开来,形成一幅过分艳丽的画卷。
与记忆中无比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画面。
季榆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分明是“这个世界”针对他而精心设下的局,可到了最后,打破了这个将他困住的死局的,却是对方千方百计地护着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称得上戏剧性。
“你怎么就知道,我之前说想要杀的,不是另一个人?”没有去看地上的人一眼,季榆缓步朝不远处的人走了过去。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个家伙能够弄明白。
“事实上,我不知道。“随意地甩了甩手上沾着的血迹,穆卓阳扬起嘴角,“我也不知道他们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季榆这两天脸上的表情而已。
如果那副模样是因为这两个人而出现,那么他将这两个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便是——比起去探究这个人没有说出口的那个故事来,他似乎更在乎其他事情。
穆卓阳并不确定那份心思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在距离穆卓阳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季榆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的模样,“你还真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一点都没变啊。”
凭空出现在季榆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穆卓阳的腰腹,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甚至及不上穆卓阳此时感受到的惊讶情绪的万分之一。
并非因为眼前的人毫无征兆的出手,而是因为对方出手的速度。
因为之前的举动,他的确受了不轻的伤,但穆卓阳并不认为以季榆现在的实力,有任何伤到他的可能。
“很意外吗?”将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季榆笑了一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分轻松,“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小看我的人。”
刀锋擦着穆卓阳的肩划了过去,季榆看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的人,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他那被压制的修为自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也不行,但若是将他自己当成一个用以汲取力量的法器,他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可就多得多了。
体内那个能够让死者复生的东西,能力可比他原先要高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