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扔下了手中的雪球,指着别墅大门,大声尖叫起来:“妈妈,有奇怪的人!”
整个庭院有了半秒的寂静,伊莱懊恼地一把拉住诺亚的手,反锁大门,快步冲到了别墅的顶层,灵活地翻上了那棵几乎有五层楼高的大树。楼下传来了踹门的声音,伊莱看了一眼后院的围墙,却看到了□□瞄准的红点。
“诺亚,”伊莱的声音发紧,“抱紧我的腰好吗。”
诺亚紧紧地搂住了他,阳台的门在巨响中被踹开,他从包里抽出一根动力绳缠在树枝上,在零散的枪声之中整个从树上跳下,在撞向围墙的瞬间绳子绷紧,他松手,短暂地立在了围墙上方,然后极快地吊住围墙外面的矮树枝,跃向了地面。
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各种指令和情报在无线耳机里面传递,伊莱小臂中了一枪,闷哼一声,躲在大树的后方,迅速地锁定离他们最近的那辆警车,诺亚伸手按住他受伤的手臂,白皙的皮肤上爬上来狰狞的深绿色硬甲,五官因为愤怒和仇恨而扭曲了起来。伊莱喘着气,急切地说:“不要,诺亚,别这样。”
带着浓郁的甜味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不断有子弹打在树干和他们附近的地面,包围圈在朝着他们迅速收紧。几乎山穷水尽,伊莱看了一眼包里剩下的武器,朝着警车的附近丢了一颗比手榴弹更小的□□,两秒钟,可怕的震动和热量席卷而来,他一把拉住已经开始狂化的诺亚,迅速滚到了警车的附近,朝着车内开了两枪,冲过去拉开车门,推开了驾驶室上的便衣警察,一脚踩在了油门上。车子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子弹追着车的后窗打出了一连串的裂痕,快要飙到路口的时候,三辆防弹车急甩尾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伊莱的心跳飙到极点,丝毫没有想要减速,用力地踩着油门——
重武器瞄准、发射的前一刻,诺亚爆发出了极具攻击性的超声波浪,海啸般卷过整片近郊别墅区。与此同时,伊莱狠撞上了挡在路前的防弹车,直接把车撞出了几十米,车头全部报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主干。
枪炮声停止,别墅区陷入了反常的安静。
伊莱身下的警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发动机嗡嗡地异响不停,积满了雪的道路让车身在不停地甩尾,即将达到另一条主道的时候,伊莱心一沉,突然踩了刹车,抱住一边的诺亚跳出车外,几乎就在下一秒,诺亚猛地翻身把伊莱护在身下,惊天动地地爆炸连带着滚烫的热浪席卷着他们滚下了全是厚雪的山坡,伊莱的背部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冬天的北风在不停止地吹着,阳光已经消失,阴沉的天空又开始零零散散地飘下雪花。
伊莱没有昏迷太久,他天旋地转地睁开眼,灰色的天空暗云翻滚,洁白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睫毛处凝结的血液染红了大半个视线,剧烈的疼痛因为低温而缓慢结冰、麻木,连带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感到疲惫和困倦。
一阵血气涌上喉咙,打断了浓重的昏沉。他激烈地咳嗽着,蜷缩起身体,意识和记忆有了一个迅速地回笼,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他望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多到夸张的血把一整片雪地都染成了暗红,那个身影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这一瞬间,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伊莱的咽喉,恐惧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
他疯狂地爬到了那个身影的边上,混杂了焦味和血腥味的浓烈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孔。诺亚将他护在身下的另一面,血肉全部被爆炸时的火焰燎伤,又在过低的气温下迅速凝结,变成了一团红黑相间的混杂。
伊莱整个人都在抖,所有的疼痛、寒冷和疲惫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漫无边际地恐惧挤压着他的心脏和气管。他小心地伸手去摸诺亚的脖子,那里只剩下微弱的心跳,甚至连体温都没有了,他用力地扎了两下眼睛,凝结的血液融化了一部分,染红了他的整个视线。但就把红色冲刷掉了,到了这个地步,连眼泪都成了稀缺品,艰难地滚出了几滴之后,再也流不出别的什么。
伊莱艰难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拖过来那个几乎已经全破的包,从里面翻出了最后几支还没有破碎的营养针,给自己打了一针,又给诺亚打了一针,然后拿匕首在手腕处割出一个口子,血液流得很慢,不情不愿地从伤口处涌出来,滴落在诺亚的伤口处,又流到了雪地中。
诺亚的身体在排斥他的血液。
伊莱手足无措地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诺亚从西尔维亚救出来的时候,心跳已经停止了的他依然能对血液做出反应,现在却任由那几滴珍贵的东西滚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