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龙母身上的火焰也慢慢熄灭了,她彻底停止了呼吸,庞大的躯体以一种可怖的形式开始融化,就像曾经被关在实验室里的诺亚一样,外部分解、死亡、剥离,内部艰难地凝聚,保留了最后属于伊莱的那一部分,其余的一切都在这片废墟里变成了一滩深色的液体。
人类形态的伊莱浑身□□地躺在这片液体里面,脸色苍白,浑身布满了象征着铂鳞病的青色斑点。
诺亚猛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冲进那滩液体里,小心地把伊莱抱进了怀里。
伊莱还有呼吸。
诺亚的动作似乎让他感到了强烈的疼痛,他在他怀里痛苦地咳嗽着,苍白的嘴唇不断发抖,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冷”字。
诺亚连连说“好”,冲回还停在八车道中央的军车。爆炸已经将这辆车掀翻在了地上,但因为距离的原因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诺亚单手将它翻正,从里面拿出羽绒服将伊莱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打开车门,手发抖地重新启动发动机,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大。
“伊莱,你怎么样?还冷不冷?哪里疼?”
伊莱只是浑身发抖,摇头,似乎说不出话来。诺亚心痛如割地望着他身上的斑点,“看见”他体内的血液流速极慢,浑身散发着虚弱的浅蓝紫色,血管内部布满了类似小肿瘤的东西。这时,他突然想到什么,从手套箱里摸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我体内还有一部分龙母原液,还记得吗?”他把伤口贴在伊莱的嘴边,血液顺着他的嘴唇流了进去,伊莱被呛了一下,深深地皱起眉,剧烈地咳嗽中勉强吞咽了一些下去。
诺亚干脆用布条捆住了自己的手臂,血液顿时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往下流。伊莱怕白费了他的一番心意,不敢再咳,忍得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潮,连喝了好几口他的血液,在他准备划新的口子时按住了他的手。
诺亚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他,在绝望中期待着他身上的青斑下一秒就褪下去。伊莱望着他的脸,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龙母的细胞全部死亡之后,他断断续续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诺亚的目光就好像小时候坐在客厅里等待着他的晚餐,短小的前肢捧着喝空了的牛奶杯子,每隔几十秒便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催促他。
他的确感觉好了一点,心脏在强烈的疼痛中有些发软,勉强抬起手来摸了摸眼前已经长成了成年男性的诺亚的头发。
“不……够的,”伊莱说,“就算把你……全身的血液放干……也不够……”
“那就把我全身的血液都放干。”诺亚固执地说,又一次拿起了匕首,“反正我也死不了,大不了再破茧一次,这样就可以给你放很多次,总有够的时候。”
伊莱的手挡住了他的匕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深绿色的眼睛里慢慢氤氲起挥之不去的浓重悲伤。
伊莱轻轻覆住他握着匕首的手,闭眼喘了一会,然后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这时,从西尔维亚森林的方向传来了因为爆炸而产生的震动,诺亚偏过头去,出色的视力隐约看到了一些火光。
天还没有亮,时间是清晨五点,与海洋相连的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肚皮,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终于快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