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纠缠的命运本来应该在千年前的那一日画上句号,但造化弄人,相遇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哭的差不多,我擦了把眼泪,如今说出来也好,再多一日,我怕自己都要撑不住,他每日落落寡欢,想问我又不敢开口,怕是和我一样,怕自己真的猜中了真相,又恰恰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个。
“不……”我摇头说了一个字,他便突然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满脸怒色,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果然没走几步他就又转身回来了,一把扯住了我的领子。
“你!”他也是怒极了,紧握的拳头甚至在抖,“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是他想不明白。
我攥住他的手腕,说:“你等不了,别忘了,你陪不了我太久了。”
他脸上的神色颓然变了几变,最终缓缓放下了手。
如果我们这次找不到正确的方法,结果只能更糟糕。
“我剩下的时间,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受不了,看着你躺在那里,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而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二十年很短的……”
二十年很短,二十年又很漫长,一切都要看你的参照物是什么。还有那句话,堵在嗓子眼,我不敢说。
我怕,怕你陷入沉睡太久,怕你醒来我已经不在了。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远处传来胖子的喊声,被风吹到耳中已经是零散的字走,我们,饿。
他站在原地不肯动,仿佛倔强不肯回家的孩子,我擦着他的肩朝马路上走去,天色渐晚,远山连绵,迎面刮来的风中,有炊烟的味道。
我欠他一个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瞎子不怀好意的从墨镜下看了看我,说:“我发现你俩就是闲的,蛋疼。”
胖子埋头啃方便面,被噎的直翻白眼,还一边问我:“小哥这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怎么滴?”
我朝他背后拍了一巴掌,他才算出匀了气,又说:“赶紧催着点,一会火车赶不上了。”
瞎子大笑着说:“你还真要把这车开到贵州去?省省吧……”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苏万说那边最近是雨季,少不了要塌方,他帮我们订了几张票,但前提是今天半夜前我们能赶到最近的车站。”
“什么火车票!”我奇道,“你们有身份证吗?”
瞎子像看白痴一样默默看我半晌,叹了口气,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卡片递过来。居然是他和闷油瓶的身份证。出生日期写的1976年,纵然我刚才一腔悲苦,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你好意思吗?少给自己写了几百岁?还有他这个,还比你小几岁?”
胖子接过去看了看,嘴里啧啧几声,说:“这做假证水平可以啊!”
瞎子一把夺了过来,“胡说什么呢,好好看看!”他把卡拍的啪啪做响,“这是真的!”
我懒得细究他是怎么给他和闷油瓶搞到的身份证,伸手道:“还给我。”
“怎么就还给你!”瞎子推了推墨镜,朝后让道,“一直都在我这里放着的。”
闷油瓶回到车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冷着脸坐上来,沉声对瞎子说了句开车,就闷头再也不理人了。
我凑过,轻声说:“你身份证在我这儿。”
他抬起眼皮扫我一眼,又闭上了。假装没听见。
“赶明个我就去银行,把你的私房钱全取了。”我紧紧挤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外涌,“然后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天天跟着我。”
他闭着眼睛说,“真的有明天吗。”
第8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