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西夏使臣姓党移字鹏年,奉元帅察哥之命,携带信札来到宋营,要见宋军元帅吴玠,却被吴玠卫士长谷丙来接了,在驿馆打寝。
事夜月明星朗,党移鹏年站在驿馆的窗前观看渭州夜景,心中激动万分。
尽管经过兵燹,可暗夜中的渭州城还是星星点点,那是勤奋商家为赚钱熬夜的灯火,在草原、在沙漠,是很少见到夜晚灯光的。
农耕文明的夜灯,使党移鹏年浮想联翩,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为什么就不能让那些灯光再繁盛些?然而不甚繁盛的背后,是横如猛兽的战争破坏之结果。
一年前,党移鹏年曾经来过渭州,那时候的渭州城真格热闹纷繁——从四名八方涌集而来的达官贵人,从边塞夷帮赶来交易的商贾,将渭州城几条大街拥塞得严严实实。
然而一年后的今天,以及各不见当初的辉煌,映现党移鹏年眼中的是白夜的凋零,城池的苍凉,百姓的哀嚎,兵士的残伤……
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党移鹏年不少次地这样询问。
那是因为大夏不满足于向宋称臣,而将铁骑频频踩踏在宋国的边境上。
党移鹏年是党项人,却不掩饰自己民族的狭隘与暴戾,对天王李良元以及晋国王察哥的外交政策颇有微辞。
然而,牢骚满腹的党移鹏年却作为使臣来渭州,给宋军元帅送达察哥信札。
这不啻于飞蛾扑火。历来交兵,不知有多少传递信札的使臣死在敌方的快刀之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只是个慰人心理的托词。
党移鹏年知道这是将脑袋悬在裤带上的差事,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党移鹏年料想不到的是,他一来到宋国,便受到接待使谷丙来的热情欢迎;衣食住行关照备至,出入驿馆来去自由。
党移鹏年在心中默默说着:宋国不愧为礼仪上邦,对外国使臣接待周到……
心中正想,却见谷丙来推门而入,向他唱过诺后,将大宋元帅吴玠的回书递过来说:“恭喜党移大师,我家元帅批复了察哥元帅的信札,约定十日后在酉阳岭交换人质,还望大使尽快将消息传送回去。”
党移鹏年听得,心中不禁一喜,忖道:这么说自己安全无恙了,还拿到大宋元帅送还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的回书?
心中想过,便就谢过谷丙来,谷丙来又递给他一张沿路关隘的通行证,道:“党移大使熟识中原风土人情,还望回西夏后奉劝你家天王早日罢兵,两家修好,解除边境百姓之苦难……”
党移鹏年道:“谷兄与下官想一起去了,这样打来打去早该停止,下官回到那边,一定要定绵薄之力……”言罢,和谷丙来挥泪而别。
却说党移鹏年和谷丙来挥泪而别,持谷丙来开启的宋军关卡哨口通行证,向酉阳岭赶去。
走到瓦亭寨,党移鹏年追上察哥。这时候,察哥已在瓦亭寨聚得残兵败将十几万。当初留在酉阳岭担负狙击任务的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亦派哨骑联络,说他们正与宋军郭子怀、薛睿先部鏖战,望察哥元帅前来会合。
察哥颓废一时的心态重新趋于激愤,悻悻说道:“本王还有十几万雄兵在手,怕的什么,定要和南蛮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