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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6)(2 / 2)

王矩往下挣了挣脱出罗锦年魔爪,可惜一把美髯硬生生落了一地,痛得他呲牙咧嘴:小景说笑了,这话怎说得,老朽绝无此等不臣之心。

笑话,绝不能认。

哦?罗锦年也无意与糟老头争辩,理了理衣上褶皱提步欲走。

王矩到底老江湖,眼见到手的鸭子快飞了也不慌不乱,绕到罗锦年前头堵住路,展臂笑道:小景啊,老朽有一事不解,你是如何得知老朽是小康县县令?

虽说是为了拖住罗锦年,但不解是真不解,王矩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位活脱脱一副落难二世祖的大少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旁人察觉出不对,肯定别的一概不管三十六计走为上。但罗锦年是何许人也?爱出风头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死了,他也得站在奈何桥边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当下手一背,眺着眼看王矩,身后的大尾巴迫不及待的扬起老高,简单。先起个调,绕着室内走上两圈。

王矩会意,立刻捧上场:烦请小景公子解惑。

罗锦年这才得意扬扬道:我要是狼王,哪怕因某种原因,要保下小康县,也绝不会让县令活下来。个人之力实在苍白,聚人成众才有让人多看一眼的资本。

只要首脑死了,小康县就是一盘散沙,翻不起浪。

而今小康县位置正处于狄戎腹部,要是冷不定抽一刀子,够他们好受。

王矩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颔首赞许: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按小景公子这样说,老朽不是死定了吗?

是啊,所以我就随口一说,不是你自己招认的吗?

招认是什么破词,小瘪犊子吐不出好话,没料到老江湖居然被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给诈了。王矩心里暗骂不止面上却堆着笑:小景公子真真是见微知著,少年英才。

恰好罗锦年转累了,一屁股歪在圈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碗茶,坦然受下吹捧,老气横秋道:王矩啊,你要能学上我半分,也不至于为了皮毛小事左思右想。

王矩又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起兵啊!谋反!这是皮毛小事?他发现,无论多大的事只要从罗锦年嘴里转一圈再吐出来,都和去村口大爷家蹭碗饭一样容易。

我也有一事好奇,小康县到底是哪点入了狼王青眼。罗锦年慢悠悠呷了口茶汤,继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说人灵地杰就算了,可这小康县,一来恶山绕壁,二来人嘛。

罗锦年搁下茶碗,向王矩投去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不忍细看。

王矩险些气得三尸神暴跳,凭着多年涵养才压下满肚子邪火,勉强道:小康县能幸存,和老朽侥幸保住一条命,其实都是一回事。

啧,罗锦年不耐烦的撇撇嘴,打断道:打住,我不感兴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王矩脸皮子一抽,缓缓提了口气:我们小康县原住了户张姓人家,张老爷夫妇有一独子名清晏,张公子生性醇厚,曾救一异族马奴于人贩子之手。

取名乘风,而老朽曾见过乘风,七月时偶见狼王。

狼王和乘风生得一样?狼王就是乘风?罗锦年托着下巴,语气雀跃,显然起了兴致。

王矩点头,语气迟疑至极,乘风即是狼王。显而易见这个认知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哪怕时至今日,哪怕亲眼所见,也不敢信。

罗锦年猛一拍几,愤愤道:这乘风也真不是个东西,张家有恩于他,他却领兵进犯礼朝,好个白眼狼。

当日狄戎攻下礼朝,本要拿老朽祭旗,全靠张老爷夫妇以命相保,双双自刎阵前,才保下老朽一条命来。谈及此处王矩神色略有暗淡。

张清晏人呢?他怎么不现身?罗锦年摩挲着下巴,王老头话里少了个最重要的人,狼王正头恩公张清晏。

死了,王矩叹息道:死于一场风寒。

罗锦年原想嘴欠的补一句,一场风寒就要了小命,身子该是多虚。但瞅见王矩神色,难得识相的没多嘴。

你若是想了解其中内情,不妨问问张秀才,他是张公子小叔,张老爷幼弟。看见罗锦年跃跃欲试的眼神,王矩又补了句:说话注意些分存,别净往人心窝里插刀子。

气氛活跃得差不多,王矩心思又活络起来,端起手中迷魂汤就要往愣头青嘴里灌,刚起了个话头,却连汤带碗被某个捉摸不透的愣头青一起扬了。

小景公子

王老头啊,你想让我当这个领头的也不是不行。罗锦年忽然冷不丁开口,姿态闲适得像在说晚膳用什么。

什么?王矩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小景公子这可不是老朽

对对对,全是我自愿的,是我看皇帝老儿,看那群官老爷不顺眼,铁了心要当反贼。罗锦年一条腿盘起,仿佛真成了愣头青把要命的差事净往身上揽。

怎么能说是反贼呢,小景公子是为了我小康县民众,是为了自保。眼见计谋得逞,王矩乐呵呵的纠正起来,半点不在意那群官老爷里也带了他王矩。

不,就是反贼。罗锦年耷拉的眼皮骤然掀开,直勾勾看向王矩,我清楚你怎么想的,无非是等将来王军平定柳州,再卸兵归田。法不责众,朝廷不会为难小康众人,只会把我这祸首千刀万剐,是与不是?

罗锦年豁然起身,一手按于王矩肩头。

王矩只感无法形容的巨力袭来,膝头一软竟生生陷进圈椅。他居然从眼前人身上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混迹江湖多年居然看走了眼!此人绝不是他想象中的草包二世祖,反而像一位将军。

曾号令千军万马,刀斩蛮夷的将军。

既然糊弄不了,不如摊开说,这位景公子既然知道他谋划,仍和他虚与委蛇,必是另有所求,公子有何要求不防直言?

罗锦年松开王矩,面上冷光一闪而逝,嬉皮笑脸道:不是说了吗,我要当名副其实的反贼。

王矩断喝:绝无此等可能。小景的意思无非是战后不降,要领着小康县众人在反贼邪路上一去不复返。

停,话说绝了可就没意思了,这样吧王矩,如果来日平定柳州的是破虏军这位田将军,那我们就卸兵。如果另有其人,我们就一条道走到黑,你敢不敢和我赌?

笑话,天大的笑话,除了田将军还有谁能平定柳州,王矩刚要说话,又想到朝廷以前作派,多有不公之举。很有可能在柳州即将平定之时召回田婉,另派人来摘桃子。

罗锦年见他锁眉不言,笑嘻嘻道:你看,是不是这个理,你猜摘桃子那位会不会把小康县当反贼顺手平复,好给自己光辉履历再添上一笔?

王矩心中咯噔一声,他事先没有考虑这种情况,但小景所说的事很可能发生。

试想柳州沦为人间炼狱,为何单单小康县无人敢犯?怕不是早就投靠了狄戎,想必朝中许多人都这样想,小景公子先去休息罢,再容老朽思量几日给你答复。

得嘞,罗锦年爽快起身,走到门口时忽听背后传来道声音:君欲取国之神器?

罗锦年回首,挑眉道:不觉得反贼和土匪很威风吗?

说罢也不管王矩如何错愕,兴冲冲找张秀才去了,仿佛在他看来,反贼一说远比不上听故事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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