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悚然一惊,无论是哪种情况,袁书同都暴露了。
韩王也意识到这点,叫道:“那武承嗣怎么没有向袁书同动手?”
杨铉沉默了一会,说道:“袁书同可能很早之前就暴露了。”
越王猛的站起身,道:“什么时候?”
杨铉反问道:“贺兰敏之出逃时,武承嗣为何没有起疑心?”
“袁书同不是说了吗,是王方翼手下一名……”
韩王忽然说不下去了。
武承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冷落王方翼,如果他冷落王方翼是假,那么那名军士泄露消息的事自然不可能是真。
韩王咬牙道:“这么说来,当时他就怀疑袁书同了,可他为何不对袁书同动手?”
越王深吸一口凉气,道:“他是想利用袁书同向我们传递他想传递的消息。”
“那昨天的事……”韩王豁然惊醒。
越王又坐回了椅子,长叹一声,道:“他故意让袁书同告诉我们,他带了金牌去明德观,就是为了诱我也将金牌带过去。”
韩王恨恨道:“然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闯入你府上救人!”
陈硕真忽然道:“越王殿下,如果袁书同有问题,欧阳充的事只怕也是假的。”
越王目光微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不错,欧阳充的消息都是袁书同传过来的,这么说来,武承嗣并不知道咱们的计划。”
韩王怔了怔,满肚子怒气顿时消散大半,哈哈笑道:“这就难怪他要救徐文清了,他娘的,害我担心了几天。”
就在这时,沈国公李温进入大堂,拱手道:“父王,王叔公,袁刺史派人传来消息。”
越王和韩王对视一眼,笑道:“哦,他又传什么消息来了?”
李温愣了愣,不明白父亲心情为何一下变好了。
“他说李多祚是真的背叛了武承嗣,而且知道一个秘密,武承嗣这才派人杀他灭口。”
韩王大笑:“好一个狡猾的武承嗣,故意让袁书同告诉我们这种消息,好让我们放了李多祚。”
“这消息是假的吗?”李温吃惊道。
越王笑道:“你先说说,李多祚知道什么秘密了,武承嗣才要杀他灭口?”
李温答道:“袁书同说武承嗣这次来扬州是为了帮皇后办一件隐秘之事,而这件事被李多祚知道了。”
韩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道:“他以为咱们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找李多祚问个清楚,倒是打的好算盘。”
陈硕真忽然冷冷道:“韩王殿下,我们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韩王脸上的笑容一凝,哼道:“最起码武承嗣不知道咱们的计划,等泰山封禅之日,就是武氏灭亡之时。”
陈硕真冷冷道:“他现在不知道,不代表将来也不知道。”
越王心知冤枉了陈硕真这么久,她心生不满也很正常,急忙出声打圆场。
“现在咱们总算揭破了对方的诡计,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利用这一点,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说的是“你们”,目光却只看向杨铉。
杨铉刚才的一番话,让他对此人愈发的看中。
只可惜杨铉闭上了嘴巴,又变成了一尊雕像。
他不想说话时,越王也没法让他开口,只得又看向别人。
韩王眯眼道:“武承嗣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洞悉他的诡计,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利用?”越王问。
韩王搓了搓手,道:“咱们可以找模仿笔迹的高手,伪造一封李多祚的信。”
“什么信?”
“就让李多祚告诉他,咱们已经相信了李多祚,而且李多祚已经探知到贺兰敏之的位置。”
越王笑道:“那个地方在海岛上?”
“不错,就在海岛上,他想救人就必须出海!”韩王面有得色。
陈硕真提醒道:“只写信的话,可能会引起他们怀疑,不如放了李多祚,让他将消息亲口传给武承嗣。”
韩王不悦道:“真放了李多祚,他若是一去不回怎么办?”
陈硕真还要再说,越王抬手道:“行了,王叔这个法子更稳妥,咱们这边没有任何风险,就这样办。”
没过多久,杨思俭带着人来了,三人当即一合计,谋划出一个妥当的计划。
只要武承嗣出海,就能让他再也回不了岸!
次日中午,一封密信由一名乞丐带到了军营。
信很快便到了武承嗣手中。
看完后他一言不发,转交给诸葛三元,诸葛三元看完后,诸葛南、韩成和黑齿常之也分别看了。
“没有暗号,殿下,这封信是假的。”诸葛南沉声道。
黑齿常之粗声道:“他们莫非识破了咱们的意图?”说完看向诸葛三元。
诸葛三元沉着脸不说话。
武承嗣在帐中踱了几步,忽然说道:“诸葛公的计划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出在袁书同身上。”
诸葛南吃惊道:“袁书同暴露了?”
韩成纠正道:“应该是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袁书同是他们的人了。”
诸葛南没好气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黑齿常之大声道:“殿下,咱们要不要立刻对袁书同动手?”
“韩将军,王将军那边进展的怎么样?”武承嗣问。
“还差一点时间。”
武承嗣颔首道:“那我们就为他争取一点时间,韩将军,你立刻做好控制袁书同的准备。黑齿将军,你传令下去,让军士征调船只,做好出海的假象。”
二人齐齐应是。
诸葛南进言道:“殿下,我这几天在扬州城转了下,发现有人在散播对我方不好的谣言,一定是越王府干的。”
“那你想怎么做?”
“以牙还牙!”
武承嗣微微一笑,诸葛南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其实非常聪明,属于少数能认识舆论威力的人。
“那好,我准你在军中挑选些人,你可以训练他们,等时机到了,咱们再反击。”
“是!”
武承嗣又转向诸葛三元,道:“诸葛公,你去通知王将军,让他那边加快动作。”
待众人都领命出去了,武承嗣独自坐在帅案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来回思索自己的布置是否还有疏漏。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王方翼以身犯险,深入到越王身边。
徐文清和李多祚就是因为他考虑不周,才会身陷陷阱,这两个教训已经够深刻了。
不过不让王方翼冒险,不代表不能让他干其他的事。
他故意冷落王方翼,就是为了让越王那边觉得王方翼有拉拢的可能。
不只是王方翼,还包括他手下的千牛卫,对方都会试图去拉拢。
对方想要拉拢千牛卫的心态,将成为千牛卫的掩护。
原本千牛卫和左武卫一样,只要入城,必然引起越王那边的警惕。
但有了这样一层因素,千牛卫再入城时,越王那边的人就不是警惕他们,而是想拉拢他们。
善于和军人打交道的自然也是军人,拉拢千牛卫军官的也很可能是水军都督府的军官。
他们拉拢千牛卫时,反而成为千牛卫策反他们的机会!
……
夕阳西下,日落黄昏。
千牛卫校尉马占元完成一天的训练,骑着马进了城,来到城东一家酒楼。
齐鸣早已在酒楼内一间包间等候多时。
马占元注意到包间外今天多了两名士兵,前几天都是没有的。
他微不可察的一笑,进入包间。
屋子内,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的笔直,脸上神情冷峻,一副铁血军人做派。
马占元就是被他这副形象所打动。
当初来拉拢马占元的军官不少,齐鸣虽然也在其中,却很少说话,还是马占元主动找上他的。
马占元找他的理由很简单,齐鸣身上的气质和他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