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瞬间收起笑容,冷冷道:“我们之前就是因为总想着对付武承嗣,结果屡屡被他戏耍,不仅没有除掉他,反而让他知道的越来越多。”
“所以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杨泰淡淡道,他看起来虽然谦恭,然而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锋锐的本性。
越王目光更冷:“你还不明白吗?武承嗣一直都在防着我们,对付他不仅很难成功,还会让他距离计划越来越近。”
杨泰与越王对视良久,好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道:“在下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拜托您了。”
说完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
次日巳时,邗沟水面上,几艘巨大的的龙船向北面驶去。
这些船会先去洛阳,听殿中省调用,承载满船的祭品后,再前往泰山行宫。
邗沟岸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内,武承嗣掀开车帘一角,望着那些龙船,默然不语。
马车内除了他外,还坐着徐元举和诸葛三元,徐元举问道:“大都督,您为何要特意过来看这些龙船?”
武承嗣松开车帘,问道:“徐长史,听说你与骆家家主的关系很好?”
徐元举点头道:“是的,其实除了骆家,下官也很看中贾家。”
“为什么?”
徐元举微笑道:“这些年来,扬州海上贸易蓬勃发展,为扬州城带来许许多多好处,然而要想进一步发展,却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
“什么难题?”
“船!”
武承嗣目光微闪,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徐元举继续道:“海上贸易需要大量的船只,虽然需求增加,导致船商也在跟着增加,但速度还是慢了些。”
“时至今日,扬州城的船商也并不算多,最大的只有三家船商,分别是骆家、贾家和陈家。”
武承嗣疑惑道:“我记得你刚才说,看中的只有两家?”
徐元举凛然道:“不错,虽然有三大船上,下官却只看中骆家和贾家。这只因陈家并不钻研造船的技术,总想着贿赂官员,与那些贪官污吏狼狈为奸。”
武承嗣沉吟道:“所以你支持骆家和贾家,是为了鼓励更多商人成为船商?”
徐元举点头承认。
武承嗣暗暗颔首,这位徐长史果然头脑灵活,目光长远。
难怪他来扬州几年,就让扬州商业迅速发展,就连越王都想拉拢他。
“徐长史,整个江南,扬州的造船业是最兴盛的吗?”
徐元举道:“目前来说,造船方面福州还是要更好一些,不过扬州趋势更好,再过几年,应该就能超过福州。”
“那骆家这种龙船,有别的地方能造出来吗?”
徐元举一愣,道:“应该没有吧,下官常常听骆统说,他们家的龙船天下第一,尤其是承重量,别家都差他们一大截。”
武承嗣点了点头,闭上眼进入思索中。
马车中的两人都很沉得住气,谁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武承嗣睁开双眼,问道:“徐长史,你手下的官员中,有没有和骆家不和的?”
徐元举心中暗惊,想了想,道:“许户曹就与骆统有些矛盾,一年前,许户曹替他儿子向骆家求亲,结果被骆统拒绝,自此两家便成为仇敌。”
武承嗣又道:“许户曹平日为人如何,会不会做些仗势欺人的事?”
徐元举连忙道:“大都督,许户曹为人一向谨小慎微,从未做过以公谋私的事。”
“那他不行,还有没有别人?”
徐元举愣住了,完全不清楚武承嗣想做什么。
武承嗣笑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替我去办一件事。”
徐元举想了半天,苦笑道:“殿下,我手下官员中,与骆家不和的倒还有几人,但他们都和许户曹差不多,平日谨言慎行,只怕不符合您的要求。”
武承嗣顿时皱起眉头。
便在这时,诸葛三元忽然道:“殿下,水军都督府的人可以吗?”
武承嗣目光一亮,笑道:“对,水军都督府的人也行,有这样的人吗?”
徐元举抓了转头道:“殿下,这个问题您应该问齐副都尉更合适一些。”
……
水军都督府中,齐鸣和宋志齐齐拱手,恭送武承嗣离开了。
宋志和齐鸣一样,官职是副都尉。
不过他原本就是副都尉,不像齐鸣,是刚刚升上来的副都尉。
“齐兄,你干嘛在大都督面前告我的状?”宋志苦笑道。
要不是因为齐鸣如今是武承嗣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他就不是苦笑,而是怒骂了。
齐鸣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冷冷道:“并非我在背后说你闲话,而是大都督问起咱们都督府中,有没有和骆家不和的人。”
宋志抓了抓头,道:“这么说来,一定是骆家人得罪了大都督。你说骆家到底是该有多蠢,竟然在这时候得罪大都督,那不是找死吗?”
“你怎么知道骆家得罪了大都督?”齐鸣斜睨了他一眼。
“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大都督干嘛让我将骆统抓起来?”
齐鸣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宋志笑道:“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大都督有命令,咱们奉命行事就得了。”
韩王府。
傍晚时分,韩王府的暖殿中,只见昂贵的西域地毯上,一只只带着银环的雪白脚裸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发出叮当脆响。
抬眼望去,却是一群红飞翠舞、簪星曳月的舞姬,正在轻歌曼舞。
韩王高坐上首,背靠在一名年轻女子柔软的胸脯上,那女子的两只纤手正捏在他双肩上。
一左一右,另有两名年轻女子簇拥在韩王身边,一人雪白的双手捧着只金龙酒杯,给他喂酒。
另一人剥着葡萄,剥完后用青葱般的手指送到韩王的嘴里。
杨铉进入大殿时,只觉殿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香味,他鼻子本就比常人敏锐,不由皱了皱鼻子,走到越王身边。
越王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杨副帅,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好了?”
杨铉木然道:“没有。”
越王笑吟吟道:“我就知道,有你出手……”
忽然,越王猛的抬起头,道:“你刚才说什么?”
“任务失败了。”杨铉平静道。
越王一张脸瞬间变红,随后又变为青色,恼怒道:“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还能指望你什么?”
杨铉没有说话,目光看向那些舞姬。
越王烦躁的推开身边的舞姬,没好气道:“都滚下去!”
待众女都告退后,杨铉这才说道:“殿下,我派去骆家踩点的人发现骆统已经被水军都督府的人带走了。”
韩王双眉一扬,道:“水军都督府?他们带走骆统干什么?”
杨铉道:“据属下打探,他们将骆统关入都督府的大牢,抓人的理由是骆统勾结海盗。”
韩王愣了一会,道:“骆家真的勾结海盗了?”
杨铉道:“不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是都督府一名叫宋刚的将领公报私仇,这才抓走了他。”
“宋刚与骆统有仇?”
“两人确实有些旧怨。”
韩王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道:“反正只是骆统被带走了,你去把骆家其他人灭口不就行了?”
杨铉沉默了一会,道:“殿下,如果骆统知道自己家人都被杀了,一定会将咱们的事抖出来。”
韩王一拍桌案,怒道:“最近真是倒了霉了,干什么事都不顺。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放着骆家不管吗?”
杨铉道:“有骆家小姐在手,骆统应该不会开口。如今扬州有武承嗣坐镇,将骆家全族灭口的话,很可能引起他追查。”
韩王愤怒道:“有他坐镇又如何,本王就是想用这件事,杀杀他的威风!”
杨铉道:“殿下,骆统若是开口的话,武承嗣很可能发现计划。咱们不如暂且忍耐,等计划成功,武承嗣就任凭您揉捏了。”
韩王脸上变幻莫定。
忽然间,他猛的站起身,一脚将桌案踢倒,喘着粗气道:“武承嗣,等你们武家垮台后,本王一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