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展现出极强的求生欲,道:“陛下,这是沛王殿下的命令,而且沛王殿下直接越过臣这个尚书,下令给臣手下官员,臣实在无可奈何呀!”
沛王猛的抬起头,知道再不争辩,自己就真的完蛋了,嘶声道:“父皇,此事乃子虚乌有,儿臣绝没有派人去刑部,请父皇明察!”
李治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郭正一在诬陷你了?”
沛王咬牙道:“父皇,儿臣知道您对儿臣有诸多不满,但这并非代表什么坏事都是儿臣干的!”
李治眉头渐渐皱起。
郭正一正要争辩,忽然瞧见纪王和郑王都冷冷盯着自己,心中一惊,将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人忽然出列道:“陛下,微臣有话启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沛王府长史陈子昂。
他生怕李治不愿听自己说话,又补充道:“臣要说的话与骆宾王有关!”
原本以为他要替沛王说话的人,全部都吃了一惊,就连沛王也猛然转头向他看了过去。
陈子昂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有有人稍加阻拦,自己的话便说不出口,急忙道:“骆宾王被抓捕之前,越王曾派人来过沛王府。”
沛王怒道:“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李治咆哮道,指着陈子昂道:“你继续说,继续说!”
陈子昂沉声道:“越王府的人正是冲着骆家小姐而来,沛王殿下得知后,让王府总管万俊负责此事,万俊去了一趟刑部后,骆御史便被抓了。”
沛王咬牙切齿道:“陈子昂,本王待你不薄,你……你为何要陷害本王?”
陈子昂叹道:“殿下,陈某人当初跟随您,是被您的才学折服,以为在您身边能一展胸中所长,兴国安邦,名留青史。”
“然而您为了夺位,一再使用卑劣伎俩,越来越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请恕陈某人无法再跟着您错下去了。”
沛王冷笑不止,道:“说的倒好听,你不就是看本王这艘船快翻了,所以想跳船自保吗?”
“孽畜,你还不知悔改吗?”李治双眼中几乎要喷火。
沛王仰首叫道:“父皇,治国要的是能力、是手段,先皇当年夺位时,采取的手段也谈不上光明,可他还不是开创了大唐盛世!”
“混账东西,你怎敢与先皇相比?”李治快气炸了。
李勣冷冷道:“先皇文治武功哪一点不比你强上百倍,沛王殿下,您这些话未免对先皇有些不敬!”
“沛王殿下,最近这几日,您一直派人守在燕微湖边,不准别人靠近,想必就是怕别人发现石碑的秘密吧?”李敬玄出列道。
“沛王殿下,这几日您经常和韩王、越王在一起,想必就是为了商议今天的事吧。”裴炎跟着补了一刀。
沛王目光四顾,发现大多数官员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心中一阵悲凉。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尤擅此事。
沛王闭上双目,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就算李治放过他这次,他也没有半点机会再登上大宝,因为他在朝臣中的威望,已经荡然无存。
武承嗣远远站着,看了陈子昂一眼,又隐晦的瞥了武媚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沛王和群臣都以为陈子昂是见风使舵,这才出卖沛王,武承嗣却觉得,他很可能从来就不是沛王的人。
自从武承嗣发现武媚知道沛王等人的计划后,他就怀疑武媚在沛王身边安插着人。
现在看来,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陈子昂。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皇家夜宴时,武媚应该老早就知道沛王和琅琊王的计划,然而她却丝毫不露声色。
这样的城府,令武承嗣感到寒心,他不得不想一个问题,武媚会不会在自己身边也安插了这样一个人?
便在这时,龙撵上的李治发话道:“传旨,即刻起,免去郭正一刑部尚书之职。”
郭正一哀叹一声,拱手道:“臣领旨。”
武承嗣忽然注意到李治脸上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身体本来就已经恶化,现在又经受这种打击,也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
便在这时,李治目光恰好投了过来。
感受到武承嗣目光中的关切之意后,李治脸色缓和了些,轻轻道:“承嗣,你说下去吧,朕要知道整个真相。”
武承嗣叹了口气,拱手应了一声。
“骆宾王被抓捕后,骆家长女便离开长安城,紧接着就被火凤社的人抓到,用以威胁骆家家主,骆家这才屈服。”
李治瞥了越王一眼,冷冷道:“用妻女相逼,手段不嫌低劣吗,越王?”
越王低着头一言不发。
“承嗣,你尽量说的简洁一些。”武媚也注意到李治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吩咐道。
武承嗣点了点头,道:“骆家用龙船将石碑拖到行宫,沉放到燕微湖底,然后才有今日之观。”
太子又叫道:“不对啊,就算他们把石碑拖入湖中,那么重的一座石碑,是怎么一夜之间立到湖面之上的?”
这句话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武承嗣望着湖面的石碑,缓缓道:“他们利用的是一种机关,一种由前朝大匠宇文恺发明的机关之术。”
满脸冷汗的杨务廉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心存侥幸,大步而出道:“陛下,臣有罪呐!”
李治看也不看他一眼,眺望着湖面上的石碑,道:“这石碑就是利用机关才升起来的吗?”
武承嗣点了点头,凝重道:“陛下,当年宇文恺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三位徒弟,那机关图纸也被他一分为三,交给三位弟子,杨大监便是宇文恺弟子之一。”
李治瞥了跪在地上的杨务廉一眼,道:“那还有两人呢?”
“另外两人分别是张启明和扬州长史徐元举,他们抓住张启明儿子,拿到了张启明那一份图纸,唯独徐元举的图纸最不好拿。”
“为什么?”太子愣愣的问。
“因为徐元举并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当年他担任县令时,就因为不肯屈服地方豪强恶霸,导致妻子被他们杀死,越王他们没有把握能逼徐元举就范。”
“那他们后来是怎么得手的呢?”太子又问。
武承嗣叹道:“他们确实大费周章,越王先派自己儿子接近徐家小姐,打算收服徐元举,结果没有成功。后来他只好抓住徐家小姐,毒瞎她的眼睛,徐元举这才屈服。”
李治抬头望着天空,一语不发。
其他大臣都不知不觉和沛王、越王和韩王拉开了一段距离。
太子此刻的心情最为轻松,笑着问道:“你还没说呢,到底是什么机关,竟能让这样一座石碑升起来?”
武承嗣悠悠道:“是一个升降机关,当初宇文恺曾用那机关将一块直径两丈、高五丈的圆柱形升龙柱顶高了一丈高!”
“顶高?怎么顶高的?”太子疑惑道。
“先将那块升龙柱放在一块特制的机关石板上,然后利用机关,将石板抬高,从而顶起升龙柱。”
太子想了想,又道:“不对啊,这石碑起码被升起来五丈多高呀?”
武承嗣解释道:“在陆地上只能升起一丈高,但水中有浮力相助,所以能升起的距离要多上几倍。”
太子虽没听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瞥眼望着沛王,心道:“太好了,老六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父皇绝不可能让他当太子了。”
太子脸上讥讽的笑容恰好被沛王看来。
无论是被武承嗣击败、被李治怒吼、被武媚斥责,沛王都能忍受,因为他内心深处尊重这三人。
唯独太子李弘,沛王打心眼里瞧不起。
看见他这样望着自己,沛王猛的站起身,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冷笑道:“李弘,你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杨思俭。”
太子瞧见他的表情,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道:“我谢他做什么?”
沛王大笑道:“原本我准备先对付的是你这个蠢货,只可惜计划被杨思俭知道了,不得已,我才将这个计划推后了。”
李治怒斥道:“逆子,你给朕住口!”
李贤狂笑道:“父皇,您果然已经知道了。那您也应该知道,皇家夜宴之上,我送给您的那种西域香料名为天竺葵。”
“这种香料对您的头疼病确实有好处,但只要混合另一种名为百泰香的香料,反而会加重您的病情,我本来是准备让李弘这蠢货将百泰香献给您……”
“快住口!”李治气急道:“来人,抓住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