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往往无法持久,更替极快,除非能找到强大靠山,方能站稳脚跟。
顾枫见太平公主不答,以为她不知,便说道:“城中一大半的商业,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周兴追问:“这件事和我刚才的问题有何关系?”
顾枫冷冷道:“正是因为掌控着城中商业,薛徽才能施展这个计划不被人发现。他先拉拢了萧、韦两家,利用他们的影响力,让城内坯布涨价!”
“然后,在皇家采购大会上,所有皇商参加大会时,提供的自家坯布全部涨价。最终殿中省采购的坯布,价格便被抬高了数倍!”
“在萧楷主导下,殿中省官员选中的皇商都是薛家商人,最终薛家商人得到了一千两百钱采购的巨额货单。”
周兴道:“就算他们能用这种办法抬高价格,可还是绕不过户部、少府监和太府寺吧!”
张构道:“对啊,采购价格突然较往年多了数倍,他们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段之涯跟着道:“别说户部、少府监和太府寺了,就连织染署也瞒不过去!”
众人窃窃私语,纷纷起了怀疑。
顾枫听到“织染署”三字,神色忽地一黯,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周兴反而被段之涯提醒了,心道:“顾枫父亲便是织染署令,莫非他父亲便是因为这件事被谋害?”
一名矮瘦才子和周兴想到一块,叫道:“十年前的织染署令,不就是顾玉章吗?”
另一人道:“听说当年的顾玉章不仅品貌、文采一流,风骨更是令人倾佩,毅然拒绝了驸马的荣华富贵,情愿娶一名普通女子。”
顾枫突然道:“我娘才不是普通女子!我爹赴京赶考时,是她在家里含辛茹苦、穷耕苦织,将我们三个养大!”
那人忙道:“在下失言,顾兄勿怪。”
河东侯微笑道:“真想不到顾玉章竟然还有三个儿子,本侯还以为他行“猫鬼之术”被处死后,顾家就没有人了呢。”
顾枫将嘴唇咬破了血,强压着愤怒,冷冷道:
“他自知得罪了贵人,身家性命并不安稳,便从不对外宣知我们存在,让我们在老家安心读书,这才逃过你们毒手!”
太平公主忽然道:“猫鬼之术是什么?”
周兴拱手道:“回公主殿下,猫鬼之术是“巫蛊之术”中最厉害的一种,盛行于前朝,本朝宫中禁止养猫,就是这个缘故!”
太平公主忽然想到那只黑猫,而顾枫显然就是它的主人,浑身一抖,望向顾枫道:“你不会也在用这种巫术吧?”
顾枫急忙一摆手,道:
“殿下,黑姬只是只普通的猫。薛徽诬陷我父亲行“猫鬼之术”将他害死,我便想养只猫吓吓他。谁知他毫无愧疚之心,根本不惧黑姬。”
河东侯哈哈一笑,道:
“我说怎么总有只猫出现在本侯视野里,原来是你小子的把戏!只可惜你父亲是罪有应得,与本侯并无关系,本侯自然不惧!”
太平公主轻轻问:“你父亲便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被害死的吗?”
顾枫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道:“当年薛徽想贿赂父亲与他们合作,被父亲严词拒绝。薛徽便找上南阳公主,一同将我父亲害死!”
太平公主怔了一怔,道:“南阳姑祖母不是喜欢你爹爹吗?怎会害他?”
顾枫道:“自从我父亲以老家有妻为由,拒绝南阳公主后,她便不断刁难父亲!正是因为她的原因,父亲在官场十分不顺!”
太平公主明白了,南阳公主是因爱生恨,这才伙同薛徽陷害顾玉章。
顾枫刚才嘴里的贵人想必也是她。
顾枫续道:“南阳公主请求皇帝陛下赏赐她一件“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这是我父亲担任织染署令后,命人设计出的一套成衣。”
“结果南阳公主穿上后,身体突然变得虚弱,还说晚上睡觉时有针刺之感。
太医便说有人行“猫鬼之术”!皇帝下令调查,千牛卫在我家后院中,发现十几具猫骨。”
“按照朝廷律法,制猫鬼成形者,全家处死。皇后殿下最为厌恶猫鬼,一声令下,我父亲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处死了!”
旁人都听得呆住了。
因为“猫鬼之术”是朝中忌讳,顾玉章的案子被下令掩盖,他们只知顾玉章犯了案子被处死,别的一概不知。
哪想得到中间竟有这种内情?
河东侯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笑眯眯道:“本侯还是那一句话,你可有证据?”
顾枫冷笑道:“薛徽,我们兄弟三人在混入你们三家之前,便一直调查此事,虽然你把知情的人全部灭了口,但有一个人的口你却是灭不了的!”
河东侯脸色微变,忍不住又向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终于有些惊慌。
顾枫冷笑道:“终于沉不住气了吗?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那人是谁?”太平公主问。
“南阳公主!”顾枫一字字道:“她毕竟不像薛徽一样狼心狗肺,害死我父亲后心生愧疚,不久便卧病在床。”
“我大哥考中状元后,终于有机会见到她,那时她已经十分虚弱,我大哥见她对当年的事愧疚万分,便将身份告诉了她。”
“她知道后拉着我大哥的手,大哭了一场,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哥,只说对不起我父亲。”
“然而,当我大哥希望她作证指认薛徽时,她却不肯!只写了封信记载了当年事情经过,说等她死了后,让我们用这封信去找皇帝,为我父亲平反!”
太平公主奇道:“南阳姑祖母已经死去多年了,你们为何不将她的信交给父皇?”
顾枫咬牙道:“南阳公主只知薛徽一人参与此事,这封信只能扳倒薛家一家!”
“但真正参与此事的还有萧家和韦家,而且皇帝宠爱城阳公主,仅凭这封信连薛家也未必能扳倒!”
太平公主默然片刻,道:“所以你们兄弟三人,才分别潜入他们三家府邸吗?”
顾枫点了点头,道:“我大哥考上状元后,便有意接近韦家大小姐,得以入赘韦家,两年后二哥也入赘萧家。”
“本来他们想让我过几年,成年后再接近薛家小姐,入赘薛家!可我复仇心切,没有听他们的安排,以孤儿的身份,进入薛家为奴。”
许国公不住冷笑:“果然是处心积虑呀!”
顾枫并不看他,继续道:“我们三人混进去后,很快便发现一个秘密。他们三家为了约束彼此,共同写下一个契约,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谋夺国库的阴谋,还有三人签名!”
河东侯低吼一声,向大门看去,面目峥嵘道:“怎么还不到?”
宋国公听到顾枫提起协议,心中也有些沉不住气,决定岔开话题,道:“顾枫,你的话错漏百出,你自己难道没有发觉吗?”
顾枫看到三人开始心急,心中生出一股复仇的快意,冷笑一声,道:“哪里有错漏,你尽管指出来!”
宋国公道:“你说你和晏耀升是兄弟,那你为何要杀他?这不是很奇怪吗?”
太平公主道:“对啊,你为何要杀你大哥?”
顾枫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双眼赤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宋国公笑道:“怎么,被老夫指出来,答不上来了吗?”
顾枫怒声道:“是他们……他们贪念荣华富贵,被金钱美色侵蚀了本心!忘记了血海深仇!我……我这才……杀了他。”
太平公主捂住嘴,一脸惊愕。
河东侯仰天大笑,讥讽道:“一派胡言,当年顾玉章何等清高孤傲,连驸马也不做,他的儿子怎会如此不堪?本侯瞧你们都是假冒的吧。”
周兴提醒道:“顾兄,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些,以免大家误会。”
顾枫低着头,怔怔道:“那一天,薛徽打算派人偷韦家那份协议,而我刚好是他派出的人手之一。这对我们三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谁知正要出手的前一天,薛徽突然传下命令,终止行动。我们当时十分失望和沮丧,这么多年来,这是我们最有机会拿到协议的一次。”
“虽然失望,我却没有泄气,准备耐心等下次机会到来,哪知道……”
说到这,他满脸通红,气愤的握紧双拳,道: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大哥时,他竟然说:这是天意,不如算了吧,我们接下来该为自己而活了!”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道:“他也许是觉得活在仇恨中太过痛苦吧,你也不该因此就杀掉他呀!”
顾枫一声怒吼,道:“不,不,不是这样!很久前……很久前我便发现他们复仇之念开始减弱!”
顿了一下,他咬着嘴唇道:“他们和我不一样,身边有美丽的妻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将来前途光明,所以才忘记了父亲的仇恨!”
“我当时气愤难耐,将大哥的心思点明!他却大发脾气,还抓住我的衣领责怪我说,我要是听他的话,晚上几年再入赘到薛家,就能理解他的感受了!”
“我当时气疯了,父亲被三个仇人害死,他竟希望我们兄弟三人入赘到仇人家为婿?父亲在天之灵能够瞑目吗?”
顾枫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下来。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轻声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顾枫低声道:“我当时失去了理智,对着他胸口踢了一脚,没想到他正好撞到假山上的石头上,我……我没真想杀他。”
许国公阴阳怪气道:“可怜的晏耀升啊,被自己亲弟弟杀死,难怪死的时侯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太平公主瞪了许国公一眼,向顾枫又问:“你将他尸体留在那里,就是希望别人发现许国公的密库吧?”
顾枫点头道:“我也是忽然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将他尸体留在了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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