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罹问:赤纹是怎么回事?
阿聋顿了顿,说:赤纹是赤潮的一种规矩。
萧罹看着他。
阿聋继续讲:赤潮的人,一辈子听从赤潮的任务,若是私自逃离或忤逆,便会被当做叛徒处置。要离开,只有刻下赤纹一个法子。
刻下赤纹,意味着立下「军令状」。将来赤潮会给出任务,若是完成既可离开赤潮,成为自由之身,若是失败,便与叛徒同罪处置。
萧罹眯起眼。
阿聋说:死。
阿聋说:他会接受与旁人都不同的训练,要训练得比旁人更冷,更狠。
赤纹本身对人无影响,它只是一个标志,提醒刻下他的人,他曾选择了这条路。
萧罹说:那谢砚为何不记得过去?
阿聋说:刻下赤纹,是为了将来离开赤潮,那想必是赤潮外有什么东西存在。赤潮为了防止外面的东西干扰其做任务,会叫人吃下药。
阿聋说:只记得自己刻下赤纹,是为了离开赤潮去做别的事,却不会想起做什么。
任务完成后,赤潮宫主会给出解药。
萧罹神色有些慌乱,他看向阿聋说:他子钦也吃了这个
阿聋点头。
那他萧罹声音微颤,他是要离开赤潮,他要找什么?阿聋没回答。
萧罹扶着桌子,顾自笑了一声,说:他是不是找我
阿聋:殿下
他是不是找我?萧罹抬起头,阿聋见到他眼框发红,说:他这么拼命地做任务怎么能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
殿下!管家推门而入,谢公子他
他瞧见萧罹的模样,顿时截了后面的话。
萧罹心下一紧,没等管家继续讲完便冲出去。
谢砚站在雨中,见萧罹冲出来,并未意外。
他要走,管家拦不住,只是今日若不与萧罹说清楚,他日此人怕是会继续穷追不舍。
萧罹站在门廊下,看着谢砚久久不语。
两人宛如回到了七年前,也是在这样大雨瓢泼的日子分别。
萧罹感觉得到,这一次是真的要放他走了。
谢砚右手还没完全恢复,他左手拿了短刀,等萧罹讲话,可那人不讲,只是一直看着他。
谢砚心口发痛,不明白这是为何。
是要分别了所以不舍?亦或是此情此景,竟隐隐觉得熟悉。
谢砚最先说话:我要走,你放吗?
萧罹不讲话,依旧盯着谢砚,凤眸早就沾了水。谢砚眼中却雨水夹着泪,看不清萧罹。
谢砚见他不答,又问:我此去不归,你放吗?无人回答。
第三次,谢砚将短刀提上脖颈,吼道:萧罹!放我走!
萧罹脸上终于有了动容。
管家和阿聋站在一侧,谁也不敢发言。
周围只有雨声,密密麻麻发狠似的打在地上,溅开来,要冲散什么东西。
谢砚提着短刀,水溅开来,落进他眼睛里。
萧罹动了步子,走进雨中。
谢砚未动,却将刀朝脖子内送。
萧罹顿住了。
苏辞看着二人,不解这一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罹在雨中低低笑起来,谢砚看着他这样,攥紧了握刀的手。
萧罹说:好。
谢砚心里钝痛了一下。
萧罹捂着眼睛,从指缝间看着谢砚,说:放你走。
能找到你一次同样,能找到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谢砚我放你走了
雨打落谢砚手里的短刀。
谢砚看了眼那刀,转身越过府邸的墙,隐入雨中。
湿衣贴身,风吹出凉意。
萧罹站在雨中不曾转身,一双眼久久凝视着谢砚最后消失的地方。阿聋上去,在他身侧说:属下这就命人去找。
说完他转身带人离开,萧罹宛如定在那处,没有分毫移动。
老管家终于看不下去,打了把伞上前,小心翼翼地给他撑着,说:殿下身体重要。
萧罹仍旧不语。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老管家一概不知,也不明白谢公子缘何突然就走。
他知道谢砚走了萧罹会有多伤心,只怕他七年前的心病再次复发。
对此事,他不敢多说些什么。萧罹久不动,湿衣要赶紧换下来,他若病倒了,朝中那些皇子便会愈加肆无忌惮。
老管家在府中多年,见不得萧罹这副模样,只好丢了伞,在他面前跪下,求着说:殿下进屋去吧!
萧罹垂眸,两眼看向地上的老管家。
老管家在雨中说:殿下!您不能
老管家说:您不能再像七年前那般任性了!
萧罹一怔。
雨声渐大,周围起了层雾。
七年前的他,因为白凤的离去浑浑噩噩了一月。可如今哪里有给他浑浑噩噩的机会?
陈家手握右符,想要扶持萧然当个傀儡皇帝。皇帝想要他当太子,外面又传他有断袖之癖。
这样的大梁,若是没有赤潮在后面,恐怕早就有了别姓。
萧罹扶老管家起来,说:您先起来。
老管家磕得更低,吼:殿下!
萧罹身形顿住,过了好半晌,他才拿手擦去脸上的雨水,闭着眼说:我知道了
阿聋回来时两手空着,萧罹瞟了他一眼。
阿聋说:殿下赎罪,属下没找到。
萧罹已经换好衣裳,自嘲一笑,说:他既要走又哪能这般轻易寻到?
殿下阿聋有些意外,殿下的状态看起来似是比想象中的要好。
萧罹抬眸,盯着他忽然说:还有什么,一并讲了。
阿聋默不作声。
萧罹盯着他也不讲话,皱了眉,半晌才说:皇帝那有动静了?
阿聋不情愿地点头。
不仅有动静,动静还不小。
殿下不会愿意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