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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6)(1 / 2)

不用。一只手盖住了顾玉琢亮起的屏幕,他以前羡慕嫉妒恨,说许尧臣哪天不拍戏了,出去当个手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现在,这手上沾了点血,血蹭在了他手机壳上。

许尧臣和方浒对视,这老无赖刀枪不入,烂命一条的样,在他脑海里刻了许多年,年少时,他甚至是噩梦的具象。

五天后,钱到账不到你帐上,你找崔强拿,他见不着你,你就拿不着钱。许尧臣手垂下去,用袖口抹掉了污迹,鱼死网破而已,我不干,不为别的,就因为跟你犯不着罢了。这么说吧,方程不敢的,我许尧臣都敢。你只要豁得出去,我都奉陪。

方浒翻起眼睛审视着他,眼里是露骨的盘算,盘算着他这话的虚实真假。

许尧臣也不催他,就等着。到这时候,他也坦然了可不,他一个披着人皮的鬼,连生死都不必怕。

我同意。五分钟后,方浒油滑的声音钻进许尧臣的耳朵,但你得让崔强来,他来这儿,我放心。实话讲,老子的贱命确实不值钱,他蛇一样阴冷的目光黏着顾玉琢,可你们都矜贵,贵人,怕的就多。

说完了?许尧臣向着地库出口一抬手,那滚吧。

方浒不大在意他言语上尊不尊重,反正他这老无赖也早不知道尊严是个什么东西了,他往旁边踱两步,又驻足,仰脸看着许尧臣,一双浑浊的眼里透着说不上的得意,要我说啊小程,你这孩子就是运气不好,你说当年,要是我大哥没死,不就是他领养你了么。可惜啊你这命里,就该着了。

许尧臣只当他放屁,拽上强撑镇定的顾玉琢,开了门禁,把所有的不堪都扔在了一道玻璃门外。

保安已经把外卖放在了门口,许尧臣拎上沉甸甸一大包串,扭头看一眼还在门外愣神的顾玉琢,不进来?

二百五这才回神,他妈的,吓死我了。

刚才不还逞英雄,这会儿知道怕了。许尧臣从鞋柜里给他掏拖鞋,让你走怎么不走?

顾玉琢趿拉上拖鞋,那我哪能走,这种时候扔下兄弟,我还是人么。他接了外卖袋子,往厨房去,有啤酒没,我得喝两口压压惊。

冰箱有,自己拿吧。

许尧臣转身去了客卫。水龙头打开,微凉的水逐渐温热,他用消毒洗手液洗手,揉搓了一遍又一遍

干什么呢?顾玉琢的声音像一把钩子,让许尧臣回了神,蜕皮呢你,手都快烂了。他一把关了水,从边上把擦手巾扯下来,往许尧臣爪子上一裹,我把串都码好了,等你半天不出来,装什么大姑娘,跟这儿演洁癖。

客厅里灯火通明,电视开着,正播一个闯关综艺,很热闹。许尧臣走到跟前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有李跃,你不是一看他就恶心?

这是重播。这期我看过,一会儿他就被喷成屎了,傻逼一样,非常有趣。顾玉琢邀请许尧臣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跟他一起席地而坐,来,铁子,让我们一起嘲笑他。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两个人一起边撸串边笑话李跃。

李跃四肢不协调,玩个游戏能摔出个燕子展翅,轮着喷*油环节,他又首当其冲被喷得眼都找不着。

顾玉琢叼着块肉,笑得眼都快没了。

许尧臣帮他把烤茄子皮扒了,用公筷拌了拌料,顾玉琢狂笑中被朋友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你嘎哈?爱上我了?为啥给我扒茄子,好可怕哦。

我真多余管你,许尧臣把茄子拽回去,待会儿吃一嘴糊你他妈别到处呸。

电视正巧插播广告,顾玉琢胳膊肘碰碰他,你老实说,是不是刚才那男疯子的行为,让你对我产生了浓烈的愧疚情绪?

那倒没有,许尧臣拿起一串烤鸡胗,就着香辣滋味道,主要是为了封你口。

二百五一拍胸脯,拍下来两片葱末,声音却很洪亮,这你放心,我他妈什么都没听明白,就是给我整上老虎凳,我也说不出啥来。

许尧臣皮笑肉不笑,你就不好奇?

顾玉琢吞了口唾沫,一双眼盯着他,抬手把电视静音了,奇啊,那你讲吗?

好奇害死猫,许尧臣反问,还听吗?

顾玉琢扪心自问了两秒,深情开唱:我的好兄弟,心里的苦你对我说,前方大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也一起过,苦点累点又能算什么懂?

在这么一个争名逐利的圈子里,顾玉琢像从不知道独善其身这道理。

知道程艾吗?许尧臣问。

那能不知道么,九几年的影后,人生巅峰期息影退圈,顾玉琢喝了口冰镇啤酒,颇感慨,啧,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叫女神。

许尧臣点头,程艾是我妈。

你艹,卧槽!顾玉琢蹭就从地上蹦起来了,瞪大一双眼紧盯着许尧臣,我艹!

程艾的前夫方远,小道消息里自杀的土豪,是我爸。许尧臣抓起啤酒罐,咕嘟嘟灌下去半罐,我以前姓方,叫方程。

顾玉琢两手插着腰,像一把圆眼睛喷壶,要把情绪从眼睛里喷出一般,我艹啊!

他能想到的,无非是畸形原生家庭的戏码,就是撬开天灵盖他也猜不到,许尧臣有这么一个身世。

顾玉琢干脆失语了他爹的,贫瘠的语言水平让他憋不出一个字来,真是卧了个大槽。

许尧臣简单给顾玉琢讲了一个故事,从父母相遇、相恋,母亲结束演艺生涯,相夫教子,到后来父亲破产、举债、自杀。

那些十几年前的记忆片段,老旧得像上辈子的事原来一个人遭遇的苦难多了,就会在无形中将生命拉长,让你误以为,曾经的伤痛早已隔世。

顾玉琢擤了擤鼻涕,抹掉眼泪,闷声问:刚才那老无赖是什么东西?

表叔。许尧臣给他递纸,我爸要把我送过去的收养人叫方泊,是方浒的大哥。我爸走了没多久,还没等手续办好,方泊就因为意外事故也不在了。当时我爸的律师急于结束这件事,就把收养手续办到了方浒那边。

顾玉琢急起来,你母亲呢?她就不管你了?

我爸公司破产以后,她精神状态就不行了,后来有人上门要债,砸了两面玻璃,她吓坏了,吵着要跟我爸离婚。没多久,我爸就跟她办了离婚,让司机把她送到疗养院,一是避祸,二也是让她休养。

顾玉琢哑然。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除了验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外,他脑海里忽然又蹦出了戏子无情这四个字。

目光落下去,他发现许尧臣掌心的小伤口方才结痂,又让他一点点抓破了。顾玉琢看着,眼里心里都像被刀子倏地剜了下真的是戏子无情吗?

他伸长胳膊搭住许尧臣的肩,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哎呦,我的小可怜,让老子抱一哈子。

许尧臣止住了话头,问:不听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妈的,想不起来了,就是说过去的事就玩蛋去,五光十色都是当下和未来的。顾玉琢举起啤酒罐,来,兄弟,干一个。

干了这杯,就都忘了吧。

烤串配啤酒,一笔揭过旧时悲恸。俩人你一罐,我一罐,喝到天蒙蒙亮,顾玉琢喝得舌头都大了。

临睡前,还拍了张和许尧臣头凑头的照片发给陆南川,表示和兄弟要同床共枕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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