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和音凭惯性经验确定了,他的老板就是这个衣冠楚楚的老头。
看在对方官大的份上,勉强扭头对这混血老头笑了笑。
他们一行的几个男人已经要推门进堂屋了,院子里有月光还有前楼渗透过来的灯光,只是北屋没人住,以策安全,没有通电,总闸在门楼墙上。
房东小姐很平常的口吻,让他们稍等。
周和音自顾自走到门楼处,洞开的大门后有一架家用的攀梯,她挪出来靠稳在墙上,随即闷声地要往上爬。
阿宝很懂事,伸手要帮音姐姐扶。
有脚步声过来,“这是要做什么?”傅雨旸问要上梯/子的人。
周和音:“开电闸。”
门楼这一隅顶上有盖瓦,离天井月亮、灯光都远了点,四下半明半昧,只凭适应黑暗的眼睛识别对方。
周和音的话刚说完,对方手里亮开一束光,是他手机上的电筒。
人径直过来,一手扶住梯.子,一手拿手里的光照了下周和音,后者本能地闭了闭眼,沉默的空档里,身高腿长的人已经攀到梯.子上了。
电表都是改造过的,总闸一目了然,傅雨旸往上一拨,门楼里最先亮了起来。大概之前这里的面板忘记关了。
是的。门楼的照明还是最古早的钨丝灯泡,开关也是拿牵绳控制的。
染着尘的灯泡照放出橘色昏暗的光,引脚下四方之地落一束圆。
傅雨旸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周和音还扶着梯.子,她注意到他袖子上的污渍,夜风里能嗅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与他一块来的几个男人,宾作了主,已经自行进了里,也一一开了里屋的灯。
一栋沉寂两三年的房子,仿佛顷刻间“活”了过来。
傅雨旸把那梯.子归了原位,周和音和阿宝还一对门神似的站在边上。阿宝指指地上,示意音姐姐,蛋糕掉了。
“算了,明天再买一块给我。”
阿宝倒不是心疼零花钱,是明天就不是你生日了。阿宝用手语告诉音姐姐。
前后对过的几个邻居家,天长日久的,个个都晓得阿宝说的是什么,阿宝也听得见,沟通一向没有问题。
眼下,和音促狭式地安慰阿宝,“那把你同学送你的那个印着罗恩头像的手机壳送给我吧。”
那是一对手机壳,罗恩和赫敏。罗恩在阿宝这里,赫敏在那个男同学那里。
这个秘密只有音姐姐知道。
她陡然间说出口了,阿宝很局促,少女式的窘迫,待不住干脆溜了。总之,要什么都可以,手机壳不行。
周和音笑嘻嘻地看着阿宝跑回家了,吱呀一声,门被带上了。门楼里只剩下她和傅雨旸,面面相觑,她没有谢他帮她开电闸,反正也是他要招待他的来人的。
只是,心里到底几分疑惑,“傅先生说不住的?”
“不住不代表不可以来看。”
“哦。”再一次被他的逻辑死住了,但周和音心里却是轻快的。
他所谓的老板和随行的几位中年男士已经在屋里大致打量、参观完房子了,傅雨旸到底没有进去。
还是老乔出来同他说话的,“除了明间里的条几和方桌有些年限,其余一切都很朴素。明间的正中间原先是不是有幅画的?”
老乔看堂屋的条几案前空了一块,光秃秃地,很突兀。
周和音答他,“是我阿婆画得一幅岁寒三友。”
“为什么拿掉?”
“翻新租房呀。”周和音说,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陈设,其余全抛掉了,两间卧房也是等着房客进来再预备添置家具的,“傅先生说不住,就也没有下一步打算了。”房间里空荡荡的。
“这前后房产都是茱丽叶小姐一人的?”
“我和我父母一起住。”房东小姐不厌其烦,只是,“您为什么喊我茱丽叶?”是有什么乱给人起名的癖好嘛?
“啊~~~~~~~”老乔拖长声音,“和父母一起住啊。”说着投某人一眼,再回答,“哦,是我的错,我就觉得你该叫这个名字。”
自然是你月下窗前的模样有点太俊俏了,自然是你和我们雨旸上一辈的瓜葛“世仇”有点像咯。
但是老乔最识相,他正需要雨旸呢,万不能得罪他。你把他这位主给惹毛了,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了。儿女情长的事嘛,最紧要的就是不说破。
假的由它真,真的,由它更真。
“周,我姓周。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喊我‘周小姐’。”
老乔难得吃女人的亏,还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女人。对方倒不是刁蛮娇纵,而是那种稚气的骄傲,由不得别人和她模棱两可的,这是好家庭滋养出来的品格与底气。
四下虫鸣清幽,巷子里偶尔有脚步声,还有家犬汪汪的声音。院子东墙外有桂花的香气浮进来,夜色越凉,香气越浓重。
许抒诚趁机过来打岔也是替乔董解围,心想,老家伙你和你的那些个小莺莺燕燕怎么打情骂俏都行,就这个小姑娘不可以。傅雨旸也不会肯,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肯。
“老傅,那些个螃蟹怎么说啊?”
“蒸了。”老乔收拾起闲心,也不问雨旸意见,说带都带过来了,自然要吃掉了,难不成还带回去。
他们一行五人,除了许抒诚能鞍前马后些,四个主互为犄角都是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