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是跟能本说,如果你脱光光跪下求我们的话,就放了你马子。能本和他们抗争了几句,被围殴得鼻腔出血、趴倒在地。
他不得不听他们的话,脱得只剩底裤,跪在沙地上求他们大人大量放过自己。为首的那个笑嘻嘻地应声,下一秒却踩在能本的头上,要他给他们所有人舔鞋。
他们起着哄,围成一圈,把能本围在最中间,欢呼大笑着。流浪汉偶然经过此处,都被他们揍了一顿赶跑。
“干脆把他绑起来吧?”那个后来跑掉的少男,笑着提议。
他们立刻翻找起,能用来捆绑能本的工具来。
“等等,”记录下这句话,小雪对面的女警察打断了她,“你在哪里?”
“你说的这些,全是他们和能本的事,事发当时,你在那里做什么?”
小雪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餐厅的氛围僵下来,直到女警察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讲,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小雪才缓慢地开口:
“……那位警官,可以回避一下吗?”
男警察本要说什么,被女警察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他只好起身,走去了洗手间:“我去抽个烟。”
待他走后,女警说:“你可以说了。”
然而小雪依旧不说话,半晌后,她抬手,拉开了自己穿着的空调罩衫,撩起自己的校服。
“…他们对我做了这些。”她说。
餐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小雪根本不会……”吊着一边胳膊,头上也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能本对警察,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那个人出现之前,其实小雪已经完全放弃了。眼泪在脸上流淌,喉咙因喊叫发痛,手臂被沙子磨得蹭掉了皮,但这都比不上心里的绝望。
随便怎么样都好,快点结束吧。小雪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如同鬼魅,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围着小雪的一人身后。人被掼倒在地,在场的其他人才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
“你是谁!”抓着小雪衣襟的男人警惕地问道。对方不答,他就朝两边使眼色,连负责看守能本的两个人都向这边靠近了过来。
刚刚她还觉得像怪物一样无法反抗的家伙们,被那个人叁下两下地撂倒。那个人的拳头像钢,捶到的地方都如颓墙一样崩塌,那个人的腿像铁,扫到的人都如芦苇一般躺倒。
被放置一旁的小雪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六个人就躺倒一片。
“你这家伙…!”六人中最高大健壮的那个爬起来,怒吼着向那个人冲去,气势如此可怖,却被那个人轻松地肘击、出拳击退。
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那个人只原地一个腾转,直面上了对方——正是那个幸运儿,他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哭叫着冲向那个人,却只擦着那个人,他冲着逃离这里的方向一个猛冲,小雪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狼狈的背影。
回忆到这里,小雪没有血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意。
“……”女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人’?”
小雪止住微笑:“不可以吗?”
女警觉得有些别扭:“也不是,只是他毕竟也让五个男孩成为了受害者,你这种情绪,可能会影响到证词的……”
小雪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女警还没说完,她就出声打断:
“……如果那个人没有出现,被害人不就是我了吗?”
在座的叁人,都说不出更多的话。
小雪在那件事后因外伤住院一周,表面的伤口即使愈合了,心里的伤口也还是存在。她睡不好觉,总是梦到那天的事情;和异性——即使是亲生父亲接触都会手脚冰冷全身冒汗;每次从医院回来,路过相似的小公园,她都会哭得喘不上气。
即使报警,恐怕也不能拿那几个未遂犯怎样。这样小的地方,如果让邻居、朋友、同学知道这件事,她要如何向他人证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她无法承受,无法承受作为性侵案件受害者的身份。
不过——
“警官你刚刚是说了‘他’吗?”小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警察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点头说:“怎么?你有不同的印象吗?”已经讯问过的五名被害人和两位男性当事人对嫌疑人的描述都是高大、强壮,戴着口罩和手套,穿一件灰色的连帽开衫。除此之外的信息,因为交手时间过短,几人都说没有看清楚。
而阉割手术进行时,五人都处于轻度脑震荡导致的昏迷状态,唯一中途醒来过的尾内目睹了惊悚的阉割手术,但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嫌疑人再次攻击脑部,昏迷过去。等他们凌晨醒来,全体光着下半身躺在小公园的沙地上。不只嫌疑人,连他们的睾丸都不见了踪影。
“没、我只记得那个人很高……”小雪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记忆里的体貌特征,“‘他’…戴着帽子,我看不清脸,但好像比能本还高。”
——不是的。
小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撒谎,她的心咚咚咚咚地高速跳动,嘴上不停地冒出和记忆相反的话。
为什么这些人都默认,有力量的、有正义感的一定是男人?
她分明看到过那个人的脸,虽然不是全部。第一次揍趴所有人后,那个人走到了小雪的面前,捡起地上不良丢下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那个人分明有一双,女人的,锐利又悲悯的眼。
她分明听到过那个人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分明是女人的柔和又坚定的声线。那个人为小雪披上外套,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对她说:
“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