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只覆盖在脚背上很浅一点,让白岐玉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清凉。
他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沉下去,因为他知道,祂绝对不会这样做。
一直走到这片海的中心,漆黑轮廓的正中央,白岐玉才停下脚步。
他左右转了一圈,然后在一处有些古怪的凹陷处,蹲了下来。
然后,他轻轻地伸出手,去触碰清浅的海水表层下祂的皮肤。
凉凉的,很软。
像云朵一样软。像祂一样软。
……这里,是祂最柔软的一处皮肤。
祂曾经说过,在祂小时候,还只有一片湖那么大的时候,被%¥#那个崽种咬下了一块肉。后来一直都没长好。
说完,祂就有点后悔,害怕自己强大的形象跌下神坛,赶紧补充说,是那个崽种不讲武德偷袭的,后来报复回去了,咬下了%¥#两个头。
[还会痛吗?]它抚摸着那一块凹陷说。
【不痛。】
[真的?]
祂很傻的笑了起来,说,早就没感觉了。
后来,这一块最柔软的凹陷,就成了独属于它的“座椅”。
%¥#骂祂没骨气,说你懂不懂大陆上只有低贱的牲畜才会给另一个生物当座椅。祂权当耳旁风,说你才不懂,这叫爱。
……
“8:8,”他说,“我回来了。”
大海剧烈的震颤起来。
这个神名,祂只告诉过太岁……
那片通透又缥缈的深蓝巨影,骤然清晰了,又很快黯淡下去,像一片飘忽不定、惴惴不安的心。
白岐玉轻轻坐在这一小块凹陷里,抬头,望向从未变过的那片天空,很轻的说出祂不敢去承认的那个答案:
“我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三个预言,包括从我沉睡到现在的一切……”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第一次遇到我时我为什么哭吗?”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是因为感到了幸福。”
天黑了。
数以万计的螺旋状扭曲怪影直直冲向苍穹,大陆开始下雨,焦躁的风卷起波浪,又是一片惊涛骇浪。
白岐玉听到所有海域的船只中此起彼伏的祈祷声,可只有他知道,祂不是在发怒,是在哭。
【你没必要骗我,我也会出来的。】
【%¥#已经告诉我了,说你哭,是因为发现未来的伴侣是我。】
第99章 第一次心动
白岐玉的记忆, 突然闪回了很遥远的一天。
不是太岁时期的一天,而是在老国土局宿舍的一天。
一个平平无奇的,尚未被恐惧折磨褪色的, 他和张一贺尚算“好友”的周六下午。
白岐玉难得没加班,二人约了午饭。
疫情重来,701等大型商场封了, 小吃街摆摊的苍蝇摊子也不敢冒头, 于是,张一贺在家露了一手厨艺。
吃完饭, 无事可做,二人便在昏沉暧昧的黄昏下,一左一右的读自己喜爱的书。
窗外,巨大而清晰的飞机缓缓驶过上空, 拖出长长的尾线, 白岐玉蘸着墨水,在《麦克白》最后一幕早已密密麻麻的笔记旁, 添了一行新的心得。
“2012年11月
宿命论只是失败者自欺欺人的借口。
没有预言,麦克白仍逃不过必然可悲的结局。”
“2015年6月
我还是考入了北京的院校,只因为奶奶临终的叮嘱。其实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齐鲁大地。
我多少明白了麦克白的无力可发。
旁观者往往只是作壁上观, 苍白无力的拼凑出一些自以为过人的‘名言’,实则只是一些漂亮的空壳,没有血肉、没有意义。”
“2021年9月, 第八次读完此书。”白岐玉慢慢的写,“我却不再关心宿命论, 而是关心‘他是否爱她’了。我想知道, 如果预言中提到了夫人的存在, 麦克白是否会避开与她在一起?”
写到这,钢笔尖却因为用力太过,晕染开一片墨迹,把问号染成了一个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