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干事又问她大镜子,“是放卧室还是放门口?你进去收拾出个地方,我把床头柜也一起给你搬进去吧!”
非常周到而有分寸,并没有像另外几个工友,进来就先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连女孩子的卧室都没放过。
卧室现在虽然只有一张铺着老土布被子的床,什么个人物品都没有,周小安还是非常排斥这种行为。
可是这个年代,谁家不是进门就是床,客人来了别管衣服脏不脏,一屁股就坐床上,她多介意都得咬着牙露出笑脸装作没看见。
这么一对比,任干事可真是太有礼貌有教养了。
卧室的门开着,好几个人都进去过了,周小安当然不会矫情地要进去再收拾什么。
樊老师收拾打扫不行,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分寸的,不用周小安说什么,就自己带着任干事把镜子和床头柜还有两支黑漆衣箱一起搬了进去。
进去了还是任干事安排摆放好,两人才一起出来。
搬好家具的工友们已经坐在椅子上吃瓜子了。
周小安赶紧请樊老师和任干事也坐下,请他们吃瓜子歇一下,“过年矿上发的瓜子,也没剩多少,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大家不要嫌弃。”
她刚搬过来,连口热水都没能让大家喝上,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樊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两颗烟,大家一看,“哟!大中华!”凭一等烟票购买,七毛五一包,一个月限购一包!都舍不得抽,别耳朵上了。
樊老师又一人发一颗,都是年轻小伙子,笑嘻嘻地给樊老师点上,自己也抽了起来。
樊老师是老烟枪,不觉得五、六个人在屋里抽烟有什么,任干事却先去把阳台和屋门打开通风,又把周小安卧室的门关上,才坐下来跟大家聊天。
“樊老师,这黑漆家具真不错!哪里淘腾的?”
钢厂后勤科出租的家具都是原木刷清漆,甚至后来需求量太大,临时赶出来的那批直接连漆都没刷。
木料也不讲究,就是杂木,有啥用啥,样子挑最简单的来,好在很结实,上面喷上“钢厂后勤”做标识,非常好认。
跟后勤科那些粗糙的家具一对比,这几件黑漆家具就显得特别精致了。
虽然没有任何花纹,样子也简洁实用,可看着线条流畅,简单大气,工友们虽然说不出来哪里好,可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一个老朋友儿子要结婚,没地方放这些了,就给我了。”
大家都说周小安运气好,捡了这么个大漏。
周小安却暗暗记下,明天得给樊老师送钱去,这么好的家具,肯定不是白给的。
大家坐一会儿就告辞了,樊老师反复教了周小安怎么把两道门反锁,看她给自己示范了一遍才放心。又让她明天早上去家里吃早饭,她这边连个煤炉子都没有呢,这才走了。
周小安回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她根本没什么好做的,那位任干事连家具上的灰都带着大家给她擦干净了。
她也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就找了条黑围巾把自己脑袋包好,悄悄下楼往跟潘明远经常见面的小巷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