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远说“安安,你相信我,无论将来你接不接受我,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说“等你真正见识到那个美丽、自由的世界,你绝不会后悔跟我出去”。
说“我会帮你安排好你的家人,他们得到妥善照顾你才能安心,我为了你也会尽心尽力”。
说“在这里我不是我自己,你也被埋没压抑,出去以后,你会发现我们骨子里的默契和相像,我会努力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
……
周小安整晚辗转发侧,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潘明远的话,他说得都对,他并没有骗她,这些他都有能力去实现。
可是他没考虑到周小安是不是舍得离开。
不舍得,这是任何理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一种感情。
即使她清楚地知道留在这里未来二十年将要面对什么,即使她知道出去以后会有怎样舒适的生活,可是她就是不舍得离开。
这是她的家,她的祖国,有她的根,她不想离开。
这种感情理智完全解释不了,却浓烈得任何东西都抗衡不过,她就是舍不得离开。
她只能对潘明远说抱歉,并且催促他赶紧离开。
潘明远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说服她,并不气馁,“我会让你放心跟我走的。”给周小安留了厚厚的作业就去忙他的事了。
他最近要准备离开的事,已经不能长时间地教周小安了。
周小安没有跟他坚持,如果她激烈反对,他可能会为了说服她放慢准备速度,对他来说更危险。
等他都准备好了,她再坚决拒绝,他不走也得走了。
这样做对潘明远来说很残忍,可总比留下来生不如死要好。
周小安带着愧疚努力学习潘明远留的作业,内容已经从日常会话升级到书面读写和一些比较简单的典故和谚语了。
她知道,他们这段友情时日无多了,她想用自己的认真来给彼此留下一点纪念。
春风越来越暖,新栽下去的黑加仑长出几片新叶子的时候,周小安接手了一件在别人看来很尴尬的工作——帮沈玫办入职手续。
那个跟她竞争人事科干事的沈玫,终于在钢厂的又一次招干中顺利进厂了,去厂委做干事,级别跟周小安一样,岗位和工作内容却比周小安风光很多。
周小安觉得她一点都不羡慕,要是让她每天跑车间下基层,或者不停开会发言,上要处理好跟厂委各位大领导的关系,下又得平衡好各车间工段的利益,还得不时面对各色人等的奉承或者刁难,那对她来说再风光的岗位也是遭罪。
樊老师故意把这件事交给她做,“以后就是同事了,以前的事虽然有点尴尬,可也得去面对,你要学着好好处理人际关系,就从她入职开始吧。”
樊老师还是护短护得肆无忌惮,按理说应该他这个人事科长亲自给沈玫办入职,毕竟她的岗位特殊,以后每天都是在各位正、副厂长面前活动的人,即使职位不高,也是大家都得搞好关系的红人。
而且据说她在省委还有很硬的后台,大家就更要忌惮三分了。